姚燕语一听这话,便知道这道者是瞧不上自己了,于是好胜之心一时突起,淡淡的说道:“但凡能在这个世间行走的,有谁不是俗人?难道道长已经得道成仙,不再吃五谷杂粮,不再喝有根之水?”
空相大师和那道者闻言皆是一怔,片刻之后,二人又哈哈大笑。
那道者撵着雪白的胡子上下打量着姚燕语,笑道:“你这丫头好毒的嘴巴。你就是那个无师自通,凭着一本《本草拾遗》就学会了太乙神针的奇女子?”
姚燕语闻言不禁看向空相大师,见空相大师点了点头,方应道:“奇女子不敢当,太乙神针精妙无穷,小女子只学了十之一二,更不敢说‘会’了。”
那道者又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端起茶盏来品茶,不再说话。
空相大师抬手请卫章和姚燕语落座,方道:“听闻姚夫人为给皇上治伤,耗尽了内息,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脸色还好,只是听这气息,似是还没恢复?”
姚燕语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这次是真的耗尽了心力,所以很难恢复了。”
空相大师轻轻一叹,又看向卫章:“卫将军近日来倒是清闲?”
“抛开所有繁杂公务,一心只陪夫人调养,算得上清闲。”卫章朝着空相大师欠了欠身,说道。
“如此也甚好。”空相大师另外拿了茶盏,亲手斟了两杯茶分给卫章和姚燕语。
二人忙接茶道谢,之后姚燕语又悄悄地看了一眼那白发白须的道者,说道:“刚进寺门的时候便有老师傅说大师已经久等了,竟不知大师找我有何事?”
“不是老衲找你,是这位道长。”空相大师抬手为姚燕语介绍:“这位就是当初老衲送你《太平经》时跟你提及的那位道家长者,道号:青云子。”
姚燕语闻言,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朝着白胡子老道深深一福:“刚刚是燕语言语无状,还请道长海涵。”
这老头的一本经书,为自己开辟了新的领域。虽然现在自己内息全无,但说到底人家还是间接的帮过自己的,想到刚刚自己对人家说的那几句话,姚燕语心里着实愧疚。
白胡子老道一摆手,又瞟了姚燕语一眼,问:“你既然拿了我那本经书,为何不好生练习,给人治个伤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听说还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情了?你研修太乙神针,救人一次就颓靡这么久?也太没用了吧?”
姚燕语一怔,有些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卫章却猛人一个凛冽的眼神扫过来,恨不得把这个戳了妻子痛处的老道给灭了。
“我……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半晌之后,姚燕语低下头去特别心虚的回道。
“我们走吧。”卫章把茶盏往一旁小几上一放,起身便呀拉着姚燕语离开。他捧在心尖子上的人对着一个外三路的什么老道低声下气的,凭什么?
“这位大将军好大的脾气。”青云子淡淡的说着,又悠闲的品了一口茶。
“道长不是自诩乃方外之人么?居然也关心这些世俗之事?”卫章冷冷的给了青云子一道眼风,拉着夫人转身就走。爱谁谁,本将军才不在乎呢。
姚燕语不想走,无奈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如今内息全无,更抵不过卫将军的蛮力。于是不得已被他拉着走了两步。
之后,便忽然顿住了脚步。
“咦?”姚燕语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腰,腰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缕白色的丝缕,顺着丝缕看过去,却是青云子老道手里的拂尘。
“走什么走?你以后都不想用太乙神针了?”青云子淡淡的问。
“想用。”姚燕语频频点头。
卫将军立刻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不用太乙神针难道就不能给人治病了?”
“不用太乙神针也能治病,但太乙神针会在她的手里断绝,再无流传下去的可能了。”青云子看着姚燕语,目光平静无波:“你将是这世上最后一个曾经用太乙神针给人治病的人——啊,不,是用半拉子太乙神针给人治病的医者。”
姚燕语转头看向卫章,目露乞求之色。她两世为人都是出色的医生,决不能因为眼前的一点挫折就放弃,而且这老头儿明显就是想帮助自己,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弃呢?
卫章哪里不懂她的心思,于是轻声叹了口气,放开了手。
姚燕语回握卫章的手一下,转身朝着青云子深深一拜:“求道长教我,帮我。”
“你起来吧。”青云子手腕一抬,把拂尘收了回去,又问:“空相大师说三年前已经给了你那本《太平经》,为何三年时间过去,你竟然不能修成一点内息,以养自身呢?”
姚燕语忙回道:“承蒙空相大师指点迷津,弟子也曾修的几分道家的内息,只是一旦用过,便会减弱,需要时间慢慢地恢复。虽然这几年从不敢懈怠,但依然因为上次皇上受伤严重,我连续施针医治,指使昏迷三日,现在是内息一丝也无,休养了一个半月,依然没有用。”
“按照八段锦修习心法本来是不错的,但这需要修习的人从幼年做起,打下坚实的基础,循序渐进,然后顿悟之后,再修炼数年,方可形成浑厚的内息,从而通过太乙神针针法疏散病痛病灶,以达到治病救人的效果。而你——我说你半拉子你还不高兴。本来基础就弱,修习的时候心又不静,那点内息必然浮躁的很。一用就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姚燕语闻言忙应了几个是,不敢言他。
“这样吧,我也懒得再去找个徒弟去叫他太乙针法,既然针法你都懂了,那我教你点内功心法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此能使太乙神针不在我辈手里失传,也是一种造化。”青云子说着,又问姚燕语:“你现如今住在哪里?”
“蜗居小庄。”姚燕语立刻目露欣喜,听这意思是这老头儿要跟自己走?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会留在这寺里跟他学心法呢。
“什么小庄?这什么奇怪的名字?”青云子老头儿皱眉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