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筱羽想了想,决定兵行险招,她笑笑回答:“我有一个好师傅,在许老师的严厉督促下,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出现最失败的教学案例,当然我不能说在我将来的几十年教学生涯中永远不会出现失败,但我会用我的经验去尽量避免失败的产生。”
听完叶筱羽滴水不漏进退可守的回答,严峻的脸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可他没有皱眉,叶筱羽还是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平稳过渡了。
老于世故的严峻一眼就看穿了叶筱羽的小聪明,也在心底暗暗赞许了一下她的临场应急反应,可天生出于领导者的优越强势感,让他忍不住想再刁难一下她:“人常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为什么你所教班级的平均分却一直在你师傅之下呢?是你师傅未倾囊相授,还是你还不够努力?”
面对着这个刁钻的问题,和新校长迫人的气势,叶筱羽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严校长,我……”叶筱羽的脸倏地涨得通红,像被狠狠批评了一顿的坏学生一般。
“呵呵,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并不是在训斥你。”严峻的嘴角微微地上扬起满足的弧度,他深邃地望了一眼叶筱羽,转而亲和地笑道,“你的教学水平在目前的这批年轻教师中是最好的,我希望你可以多下点工夫,努力夯实教学基本功,争取在短时间内挑起学校的骨干大梁。”
“好,多谢严校长教导,我会努力的。”叶筱羽这时已经尴尬紧张得分不清严峻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安慰自己,只能苦着脸这么客气地回了一句。
好不容易熬到面谈结束,步出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叶筱羽觉得自己已经是冷汗涔涔了。这位“严”校长果真不一般,提的问题既尖锐又不会让你回答得太难堪,叶筱羽觉得自己就像是他手里的风筝,一松一放,全在他的掌控之中,所谓高层领导者的领导艺术,大概便是如此吧。
“哎,筱羽,严校长他问你什么了?”早已在外等待着接下来面谈的何秋菊一见到叶筱羽出来,忙先讪笑着凑上前刺探军情。
“忘了。”叶筱羽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看着何秋菊那副完全贴合她这个土气名字的外表以及装老实样儿,心里就一阵鄙视,两个人的实际关系根本就是敌非友,装什么热乎。当初分配师徒搭档的时候,叶筱羽的师傅是梅姐,而何秋菊的师傅是梅姐的老对头谭萍,于是师傅间的竞争也变成了徒弟间的暗斗,叶筱羽以业绩突出青春亮丽深得学生喜爱胜出,相貌平凡的何秋菊便改走低调谦虚路线,经常装傻追着一些资深老教师请教经验,倒也获得了部分好评。
“不说就算了,说什么忘了。”何秋菊喃喃地抱怨了一句。
叶筱羽心绪未宁,懒得和她多计较,绕过她就往学科部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了。
何秋菊妒忌地瞧着叶筱羽袅娜而去的背影,讪讪地撇了撇嘴,重又堆砌起她那副人畜无害老实谦虚的样子,敲门进了严峻的办公室。
与严校长面谈完之后,整整一天,叶筱羽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心里总是有种说不来的压迫感。中午的时候林磊打电话给叶筱羽,告诉她下午得陪领导出去视察,可能晚上不能和叶筱羽一起下班了,让叶筱羽先回家跟他妈一起做晚饭,培养下感情。叶筱羽虽然口里应承了下来,但她总觉得婆婆的态度转变得有些诡异,并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便不想早回去,下班后留了几个当天默写单词不及格的学生补课,可她心里始终乱得厉害,看着那几个一脸笨相的学生就心烦,就还是让他们先走了。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抽屉里叶筱羽最爱的那首手机铃声《至少还有你》响了起来,她拉开抽屉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公林磊。
“喂,老婆啊,你怎么还不下班哪,我都到家了。”电话那头的林磊用很大很大的声音在说着话,背景是很嘈杂的电视机声,像是有人在看什么恶吵的综艺节目。
“磊,你在看什么电视啊,怎么那么吵?”叶筱羽将吵闹的手机拿离耳朵稍远了一点,皱着眉头问道。
“电视声音小一点!”叶筱羽听到林磊在呵斥着身边的人,几秒之后电视声音终于稍微小了一点,但还是吵得几乎听不清说话。
“磊,谁在看电视啊?”叶筱羽满腹狐疑地问,婆婆是最怕吵的,林磊又是很不喜欢看那种吵闹的综艺节目的,这林磊在和谁说话呢?
“老婆,要我来接你吗?”林磊那头被吵得实在厉害,他听不清叶筱羽的问题,就索性只管自己提问。
“不用了,我自己回来!”叶筱羽不耐烦地回答。
这句林磊倒是听见了,但是他没有听出叶筱羽语气里的不满,他大声地对叶筱羽说:“那你赶紧打车回来吧,路上小心点,吵死了,我不和你说了。”说完,还不等叶筱羽回答,就先挂断了电话。
叶筱羽瞪着只剩滴滴声的手机,一股怒火从心头窜起,两人才和好没过多久,这林磊又在搞什么鬼?最好不要和他妈有关,不然我跟他没完!
一路怒气冲冲地打车回家,叶筱羽刚走近家门,就被迎面走来的隔壁小夫妻给拦住了。
“喂!你家还有没有社会公德心啊,电视声音开这么吵,再这样我打电话叫物业了!”女的兴师问罪地直接摆了脸色给叶筱羽看。
“就是啊,亏你还是当老师的,怎么这么不注意公众影响呢,你怎么教学生啊!”男的也帮腔老婆尖酸地指责叶筱羽。
“你们两个搞搞清楚好吧!我现在人站在门外,才刚回来,这屋里吵关我屁事!”叶筱羽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气愤地回吼那对小夫妻,“有本事你们把物业叫来好了,给我把这屋子里不顺眼的人都带走!”
“哟,筱羽姐,你这是说谁不顺眼哪?”叶筱羽家的大门突然开了,伴随着吵得更清晰的电视声音,一个矫柔挑衅的声音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