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磊回到家时,客厅里的电视又开得是地动天摇,林燕正惬意地仰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零食。
看见妹妹敢开着这么大声音看电视了,林磊估计今天老妈的火气应该消了不少了,不然就算是娇纵惯了的林燕也不敢在老妈气头上的时候这么悠闲白找骂。
“又开那么大声,想让你哥去交罚款啊!”林磊没好气地走过去重重推了一下妹妹的脑门,一把抢过电视遥控,将声音调低到28。
“小气鬼,筱羽姐又不在家,有谁会说啊!”林燕不满地顶撞了一句。
“我!”林磊指了指自己,“你这叫扰民懂不懂?你要是再敢开这么大声音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他还装凶地举了举巴掌。
“哼!”林燕见哥哥真的板起了脸,不敢顶嘴了,只是将手里的零食袋撕得哗啦哗啦响。
“妈呢?在哪儿?”林磊扫了一下屋子,没见到老妈的身影便问妹妹。
“在卫生间洗衣服!”林燕没好气地回答。
林磊走进卫生间,看到老妈正坐在小板凳上,哼哧哼哧地搓洗着一大盆的衣服,全是他这几天穿过懒得洗藏起来的,都让她妈给翻出来了。搓衣板上躺着的正是他的一条内裤,他妈用力地往上面打着肥皂,准备再搓一把。
“妈,你别洗了,这不是有洗衣机吗?”林磊想起与老婆的约法三章第一条,忙从老妈的手里抢过搓衣板,可他刚想端起地上的洗衣盆却被他妈摁住了,一个白眼丢过来,“你是大款还是高官哪?洗衣机洗衣机,水不是钱啊?电不是钱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跟你那媳妇一个德行!”
“妈,那你歇会儿,回头我自己洗。”林磊继续去抢地上的洗衣盆,讨好地说,“在儿子家你就享享福,别太累着了,回头我让大姨骂呢。”
“你也知道会挨你大姨骂,我不仅要给你们做牛做马还要负责吃白眼受气,你对得起我把你辛辛苦苦拉扯这么大吗?”林磊妈再次摁住了地上的盆,她骂归骂,心里始终还是疼儿子的,不舍得让儿子动手洗衣服。
“妈,还是我洗吧。”林磊见说不动他妈,也不找理由了,直接去抢洗衣盆。
“林磊!”老太太一下子怒了,用力一把往下护住洗衣盆,溅出来的肥皂水泼了二人一身,她指着儿子怒骂道,“是不是嫌你妈年纪大了,给你洗衣服都嫌脏了,对吧?!”
“妈……”林磊心里暗暗叫苦,不敢再抢洗衣盆了,最后,他扭捏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指着盆里的衣服说,“妈,你儿子都大了,以后这贴身的衣物还是让我自己洗吧。”
“哼!”林磊妈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小时候的屁帘子都是谁给你换洗的呢!现在大了,成家了,翅膀硬了,变着法儿挑你妈的碍眼不是?!”
林磊听出了老妈话里的弦外之音,这是骂他娶了媳妇忘了娘呢,不让老娘洗儿子的贴身衣物,这意见不是儿媳妇提的还能有谁!可他哪敢直接反驳说这不是叶筱羽的意思,岂不太掩耳盗铃了吗,只能先低声下气地认错。
“不是的,妈,我错了,可你误会了,你听我说……”
“什么都别说了!”林磊妈将搓衣板上的衣服往盆里一扔,站起身,解下围裙朝儿子一摔,“端过去让你媳妇儿给你洗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了。临走时,老太太还顺带骂了正在客厅看电视吃零食的林燕一顿:“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也不出去找工作,好吃懒做,养了你们一群白眼狼!”
“哎!我招谁惹谁啦!”无辜被台风尾巴扫到的林燕满是抱怨地叫嚷了一声,可她看到黑着一张脸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哥哥,不敢再嚷了,赶紧关了电视,收拾起零食,识相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磊见玄关钥匙盘里不见了老妈的钥匙,心里放下了心,估计老太太是下楼去找孙阿姨诉苦了。刚才还闹哄哄的家里一下子安静了,林磊郁闷得正无处发泄,兜里的手机忽然发出短信来了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叶筱羽来的短信,可打开一看,却吓得一阵心惊肉跳。
“石头哥,我想和你聊聊,有空上线吗?”
“石头哥”是他前女友大学时的恋人徐倩倩对他的昵称,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三个石,加上他们恋爱那阵子重新刮起了一股抗战老片子风,徐倩倩便撒娇地强行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土气的昵称。林磊想起以前徐倩倩常喜欢嗲着嗓子拉长最后一个音唤他的样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老婆在,没空。”
林磊回了这么一个短信回去,他故意撒了谎,拿叶筱羽当挡箭牌,可能他也知道自己潜意识里在怕着什么。当年,徐倩倩是个浑身上下都充满魅力的女人,性格张扬火辣,是H大一株惹火带刺的玫瑰,林磊凭借着出色帅气的外表和法政系第一才子的称号才将她顺利拿下,可众人才艳羡这对金童玉女没多久,玉女就跟着有钱的洋金童跑了,林磊被打击得好一阵才缓过来。自他遇上叶筱羽,叶筱羽的开朗热情和善解人意再次复活了他的心,又是经历一番苦苦追求才抱得了美人归,可谁知,结婚没多久,善解人意的叶筱羽也开始带刺儿了。前不久,小两口儿正在内战之时,林磊突然接到徐倩倩的电话,说自己最近要从美国回来探亲,想和他见见,愁得林磊赶紧找理由推托说自己没空,所以那次叶筱羽在车站看见林磊皱着眉头与人打电话,其实对方就是徐倩倩。
林磊这么一回,手机静了,再也没收到短信。可握着再也不动的手机,林磊又说不来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百般无聊的他重新回到卫生间,将老妈洗了一半的衣服一股脑儿全都倒进了洗衣机,然后回到客厅,打开电视一个个频道扫过去,可扫了两圈都没有喜欢的节目,最后他将电视机一关,转身找来了拖把开始拖地。
等他把客厅阳台餐厅厨房和两个卫生间的地拖好,洗衣机也停了,发出洗完衣服的滴滴提示音。林磊放下拖把,端起一个空盆将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取了出来,拿到阳台上去晾。正晾着,他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林磊紧张地手一抖,差点儿将手里的衣服掉地上。
可等他掏出手机打开一看,却是老婆叶筱羽发来的。“老公,在干吗呢?是不是真的在偷看珍藏片呀?不要看了啦,明天我就回来啦!”
看到是老婆发的短信,林磊松了一口气,但内心深处却有种说不来的感觉涌了上来。林磊定了定神,赶紧回复过去:“嘿嘿,没有啦,你的乖老公在洗衣服呢,明晚一定全数上交公粮!”
“猪!”叶筱羽只是短短地回了一个字,但是林磊已经可以想象她一脸娇羞的样子了,忍不住嘴角笑弯了起来。
“老婆早点儿睡吧,明晚还得检查工作呢,嘿嘿!”林磊在短信的最后添了一张亲吻的图片过去。
叶筱羽只回了一个大大的猪头图片,不再回短信了。
晾完衣服,林磊被老婆刚才发的短信撩拨得很是冲动,便还是去了书房。可等他打开电脑,开机完,却不自觉地点了那个聊天的小企鹅,登陆了上去。
几秒之后,小企鹅登陆成功,林磊意外地发现好友栏里自从分手后一直灰色的徐倩倩的QQ居然是彩色的了,他的心不觉猛地一阵剧跳。再发现自己的QQ居然是在线状态的,林磊赶紧将它设置成了隐身,可与此同时,徐倩倩的QQ跳动了起来。
“石头哥,不要躲啦,人家已经看见你了呢!”是徐倩倩那种习惯性的娇嗲语气,林磊似乎看到了她在自己眼前撒娇的样子。
“你好,我有事上来一下,马上下线了。”林磊发了一个滴汗的QQ表情过去。
“呵呵,不要这么紧张啊,我又不是属狮子的o(∩_∩)o…”徐倩倩竟然还用上了90后的表情符。见林磊没回复,她又发了一句过来,“其实你老婆不在家吧。”肯定句。
“你怎么知道?”林磊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回完他立刻后悔了,可是已经点了发送想追都追不回了。
“嘻嘻,你这么回答我不就知道啦?”徐倩倩发来了一只叉着小腰,笑得一脸欠扁模样的兔斯基。
林磊只能再次发了一个滴汗的表情过去,跟徐倩倩交手,他从来就没有赢过。
“和你老婆吵架啦?”徐倩倩的QQ头像又跳动了起来。
林磊差点儿又想回“你怎么知道?”,但他发出去的是:“我很爱我的老婆。”
徐倩倩的QQ头像不跳了,林磊的手也在键盘上僵住了。
两分钟后,徐倩倩的QQ头像再次跳动。
“呵呵,那祝你幸福。再见!”发完这句,不等林磊回复,徐倩倩的头像就一下子灰了。
林磊望着屏幕上已经灰掉的徐倩倩的头像,有些发愣,徐倩倩的再次出现就像是有人生生地撕开了他封存的记忆锦囊,恶狠狠地拉丝抽线,想释放出他对过去的回忆来考验他的自制力。
“明天老婆就回家了。”林磊这么暗暗地对自己说,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摆脱了那种若即若离的叛逆感,同时坚定地移动鼠标去关闭QQ。
可他的鼠标箭头刚触及QQ边框上的“×”,徐倩倩灰掉的头像突然又彩色了,并且再次跳动了起来。
林磊本不想再看徐倩倩又说了什么,想索性关闭了算了,谁知,徐倩倩竟然对他发出了语音邀请,那个他不想去点的对话框一下子弹到了他面前,躲也躲不掉。
“石头哥,其实,我一直最在乎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