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给叶筱羽拿一些日常换洗的衣物,林磊拜托梅姐帮忙照顾她之后就先回了家。
自救护车走了之后,老太太就一直呆愣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神呆滞木定地盯着茶几地垫上的血渍,紧抿着颤抖的双唇,一言不发。林燕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也吓坏了,不敢逃走更不敢大声喘气,只能默默地坐在老妈身边,等着哥带消息回来。
一进家门,林磊就直接爆吼了出来:“林燕!你这个混蛋!你还我儿子!”
林燕以为哥哥要打自己,吓得赶紧跳到老妈身边,紧紧地搂住老妈的胳膊,痛哭流涕地叫道:“我不知道筱羽姐她怀孕了啊,要是知道她怀孕,我怎么可能敢动手推她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那你还下这么大的狠劲!孩子没了不算,筱羽她现在还昏迷着没醒呢!”林磊怒得眼睛里都快喷火了,他几步冲到林燕面前,对旁边默不作声的老妈视而不见似的一把抓起林燕,举手就想狠狠给她两个耳光。
“够了!”林磊的手正要落下之时,老太太颤抖着站了起来,她挥手就扇了女儿一记重重的巴掌,“燕子没有家教,让我这个当娘的来教训!”打完之后,老太太的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打女儿的那只手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痛彻心肺。
“妈!你居然打我!”林燕捂着红肿的脸,委屈地望着老妈哭叫道,“我是为了你才推筱羽姐的,可你居然打我?从小到大,你可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我的!我就知道连你也嫌我,我走,我走!我死在外面也不回来了!”说完,林燕哭着转身就往外跑。
“站住!”林磊妈一声怒喝,两行老泪无言地淌了下来,“想把我气死,你们一个个就折腾吧!我咋这么命苦,年轻的时候累死做活没有赶上好日子,年纪大了发现丈夫有外遇,娶个儿媳妇却把我当仇人,生了一双儿女以为可以老来享福,谁知成天给我气受。好!一命抵一命,孙子没了,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老太太哭得是悲从中来,竟然真的一头朝墙上撞了过去。
“妈!你这是干吗!”林磊慌得忙一把拖住了老妈,林燕也吓得赶紧抱住老妈,连声哭喊“妈,我错了,我错了!”
“我可怜的孙子啊!”林磊妈自林磊和叶筱羽走后一直憋闷惶恐的情绪一下子发泄了出来,悲痛欲绝的她和女儿相拥着,哭成了一团。
老妈都要寻死觅活了,林磊也不想再追究什么责任了,他抬头无力地望着顶上的天花板,却掩不住眼角流下的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林磊收拾完叶筱羽的换洗衣物,拎起包,步出房门的时候看到他妈端着一碗面走了过来,眼睛还是红红的:“小磊,吃点东西再去吧,这个时候医院里都没东西可以吃了,你累了这么久也饿了。”
“我吃不下。”林磊黯然地摇了摇头,绕过老妈。
“小磊。”老太太心灰意冷地垂下了手里端着的碗,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妹妹是有主要责任,我也很心疼孩子就这么没了,可难道你老婆就一点儿都没有错吗?女人怀孕,那是多大的事儿,可她有跟家里人说过吗?甚至连你都没告诉,还成天穿着细细的高跟鞋扭来扭去,照样往脸上抹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要真心在乎这个孩子,她会这么不当一回事吗?莫说今天是燕子不知情失手推了她,就算没这出,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摔磕伤孩子。身为女人,天大的事都赶不过为夫家传宗接代,这是作为一个儿媳妇应尽的责任!说什么年轻人应该先顾事业,你瞧瞧人家孙阿姨的儿媳妇,她还是银行主任呢,你媳妇能忙过她?她还不是今年就听婆婆的话要孩子了?怀孕之后,防辐射服、平底鞋一样都不少,孕妇就该有个孕妇的样子,这是对孩子的重视和对夫家的尊重,可你老婆呢?她心里根本就没你,没我这个婆婆,没这个家!”
“够了!”林磊禁不住被老妈的话给激怒了,他愤然地望着老妈说,“妈,筱羽她不是用来生蛋的鸡!你凭什么就断定她是心里没这个家的?你凭什么断定她是故意不在乎这个孩子的?也许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可还没来得及说,就让燕子给摔没了!”继而,他一脸痛苦地哀求道,“妈,我求您了,如果你真的爱我这个儿子,就求您不要再插手我和筱羽的生活了,你让我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行不行!”说完,林磊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了。
儿子的话像一记闷锤,重重地砸在了老太太的心上,砸得她差点儿喘不过气来。林磊妈怔怔地盯着大门背后贴着的红色“福”字,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也似那个福字一般,倒了,垮了。
第二天一早,梅姐就拎着家里煮的粥随丈夫李远航的车一起来了医院。
“筱羽她醒过了吗?”梅姐一进门就关切地先问林磊道。
“嗯,醒过了。”林磊幽幽地回答,“但是她不和我说话,又睡着了。”
李远航见林磊一脸黯然难过的样子,安慰他地说:“那是因为病人还虚弱着,没力气与人交流,林磊,你先来吃点早饭吧,你梅姐早上特地煮的皮蛋瘦肉粥。”
“谢谢,我不饿。”林磊低头看了看手表,为难地对梅姐请求说,“梅姐,今天我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不能请假的,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筱羽,我开完会就请假回来。”
“你去吧,我早上已经打电话给学校请过半天假了。”梅姐点了点头,从带来的塑料袋里翻出一包饼干塞进了林磊的手里,“拿着路上吃吧,饿伤了你回头筱羽心疼。”
“嗯。”林磊不再推拒,将饼干放入了口袋,再轻轻地握了握老婆的手,起身走了。
爱徒莫若师傅,梅姐清楚着叶筱羽对林磊的爱,虽然她每次在和林磊吵架时总会闹着要跟他掰,可最后都甜甜蜜蜜地和好了,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就是指这对小夫妻了。她希望这次的风波依旧可以平静度过,但心里却始终沉甸甸的。
林磊离开病房不久,叶筱羽的眼睛微微睁开了,满是氤氲的水气。
“梅姐……”叶筱羽轻轻地唤了一声病床边的人,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滑落下来,散碎在枕巾上,点点心伤。
“别哭,别哭,女人小产也和月子差不多,不能掉眼泪的。”梅姐赶紧扯了一张面纸,替叶筱羽掖了掖眼角。
“孩子……没了……”叶筱羽的眼睛又湿润了。
梅姐忙又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安慰她说:“没事的,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先把身子养好。”
“可是……”叶筱羽还是忍不住心痛地哽咽。
“你别难过,我已经狠狠骂过林磊了,他要真是我亲弟弟,我早揍上去了。”梅姐愤愤地说道。
“其实,不怪他,是我不好,我早就发觉不对劲了,却没有及时去检查,和他妹妹吵架也不该动手推婆婆……”失去孩子的痛苦让叶筱羽不想再多责怪任何人,只是忏悔着自己的过错。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梅姐侧过身,打开床头柜上的保温罐,将里面的粥倒了一碗出来,还冒着热腾腾的气,她拿勺子舀了一口粥,轻轻吹了吹凉,递到叶筱羽的唇边说,“来,先喝点粥补补身子,小产最伤元气了。”
“梅姐,我没胃口。”叶筱羽皱起了眉头。
“不行,没胃口也得吃。”梅姐坚持地说,“你不吃,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爸妈。”
“别,梅姐,千万别打电话给我家里。”叶筱羽急了。
“那你就乖乖喝粥,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不听话得用通知父母来吓唬。”梅姐忍不住笑了。
“我妈今年春里才做完心脏病手术,我不想她担心。”叶筱羽难过地说,“就是因为不想让父母挂忧,我才一直没告诉他们林磊妈和他妹妹住我们家的事,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事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瞒着?万一他们突然过来看你怎么办?”梅姐担心地问。
“我妈身体不好,手术后一直很少走动,我一般隔几天打个电话回家,本来答应他们学校这阵忙完就去看他们的,可是……”说着,叶筱羽的眼睛又红了。
“别哭了,喝完粥好好休息吧,早日康复早日回去看看你爸妈,来,不烫了,赶紧喝,冷了就不好吃了。”梅姐将勺子再次递到叶筱羽的嘴边,叶筱羽乖乖地张开了嘴,抿了一口。
梅姐做的皮蛋瘦肉粥是拿鲫鱼汤熬的,奶香馥郁香甜润滑又有营养,以前叶筱羽最馋这个,可今天入了唇,却品尝不出半点鲜香,只是觉得嘴里依旧苦涩涩的,喝了没几口,叶筱羽就摇了摇头,不肯喝了。
“好吧,那我先盖上,这个保温罐的保温效果挺好的,你啥时想喝了叫我,我给你倒。”梅姐见她实在吃不下,便也不再勉强了,重新将保温罐盖上收好。
“梅姐,我突然不能去学校了,那课怎么办?我还没有请假呢。”叶筱羽突然想起今天自己还有课,担忧地问道。
“我早处理好了,安排了别人给你代课,放心吧。”
“哦,好。”叶筱羽放心地闭上了眼睛,想再睡会儿,突然她又不放心地睁开了眼睛,“梅姐,我的请假怎么办?三天以上的请假得要校长亲自批,不然算旷工的。”
“你就别操心这些东西了,下午我到学校去给你办请假手续,你安心睡吧。”梅姐给叶筱羽塞好被角,用手心轻轻蒙了蒙她的眼睛,“把眼睛闭上,听话。”
叶筱羽感动地点了点头,想说一声谢谢,但是却觉得对亲人似的梅姐说谢谢有些疏远了,只能温顺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疲乏感上来了,又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