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有疑惑。”桑珏忽然担起头,将手中的笔搁下。
“属下不敢!”贝竺一惊,连忙俯首。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然后将刚写好的一纸手札递到他面前:“这个你先收好,三日后再打开来看。”
“是!”贝竺将信收好,眼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曾多问。
桑珏走到书房门口,然后回头看向他说道:“记住,在你打开那封信前,昨天和今天你都不曾见过我!”
贝竺神色一凛,立即屈膝应道:“属下明白!”
话落,桑珏推门离去。
桑珏前脚离开后,贝竺便小心翼翼往将军府僻静的侧门而去。清晨,奴仆们都在前院打扫,没有人察觉。
唯有一双眼睛看到了那抹悄悄自侧门消失的人影。
桑珏到军营不久便接夏旭宫宫人的传话,世子命她即刻入宫。
夏旭宫书房内,桐青悒站在窗前久久凝眉沉思。穆枭的无故离开出乎人意料之外,而躲避在城内的穆兰嫣也未有半分动静,这一切让情势越来越显得扑朔迷离,他竟然猜不透中穹王穆昆的心思。
如此精心安排的一出戏,为何会频频偏离了剧本?
沉思了许久之后,他忽然抬眸看向默然静立在书房里多时的人:“穆枭有见过什么人么?”
“除了客栈老板和店小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与他接触过!”桑珏垂首而立,回答得干脆利落。
“是不是还漏掉了些什么?”他微咪眼盯着她。
“卑职蠢钝!”她抬眸迎向他锐利的目光,镇定如常,声音未有一丝起伏:“不明殿下言意所指?”
桐青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清冷深沉的眸子缓缓浮出了一丝暖意:“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我希望你是桑珏!”
她一怔,突然转移的话题令她脸上漠然的神情有了一丝轻微的颤动。藏在衣袖内紧握的双手还未放松便又不安地紧握起来。
他看着她脸上那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唇边竟然露出了一抹少有的笑容:“现在的桑珏似乎不如五岁的桑珏勇敢了。”
她垂眸,沉默不语。
从小她就以“桑缈”的身份跟随在身为世子的桐青悒左右,从伴读到贴身侍卫。他的漠然,他的孤傲,他喜怒莫辨的情绪从未令她畏惧不安。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那双冰湖般无波无澜的眼睛在看向她时变得不一样了,那一丝细微的变化令她莫明的恐慌……她再也没有儿时那般坦然直视那双眼睛的勇气。
桐青悒向前一步,桑珏便后退一步,直到她再无退路可退。她将手撑在身后紫檀坐椅的把手上,身体极不自然地向后倾斜,想要拉开她与他身体之间的距离。他却还在向前逼时,近到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身体间过份亲近的距离令她面具下白晰的脸颊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红云。
“为何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他轻声开口,轻柔的气息喷拂在她脸上。
呼吸间全是熟悉的清雅幽香,属于他的味道将她包围得不留一丝缝隙,令她的呼吸紧张、窒息。
“不是不敢,是不能。”她原本就沙哑的嗓音此刻越发低哑:“君臣之礼,不得逾僭。”
“是么?”他忽然抬手抚上她绯红发烫的脸颊,惊得她猛地跌坐到紫檀椅上。
他站在她面前,自上而下俯视她脸上的惊慌,绝色俊美的脸庞笼着一层淡淡的笑意宛若神诣般简傲绝俗。
桑珏抬眸看向他,面具下清澈眸子里的漠然和平静彻底被惊慌打碎。
“在我眼里,始终只看得见莲花池边那个叫做桑珏的红衣女孩……”他伸出双手搭上椅背,将她困在他的身体与紫檀椅之间。
“而在桑珏的面前,我永远只是桐青悒——一个在她五岁的时候,拉住她的手便再也不想放开的人。”他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她抓在椅把手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隔着衣袖轻轻摩挲着她的左手腕。
她想要缩回手,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脑中一片混沌的空白。怔怔望着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的桐青悒,她的心脏无法控制的狂跳,心底似翻起惊天的波涛,汹涌冲击着她努力维持的一丝冷静。
任凭她如何漠视、如何逃避,他眼中的深沉情素依然与日俱增。灼灼目光如烈日穿透过她的层层防御,固执顽恒地在她心上烙上他的名字。
她惊慌不安,更不知所措。
“你有你的坚持,有你想要守护的人;我也有我的坚持,有我想要守护的人。”他深沉地看着她,那双清冷孤傲的眼底有着坚定不移的光芒,盯着她的眼睛不容她逃避:“我会一直等着你开口唤我名字的那一天。”
左手腕上的力度突然一紧,她僵硬的身体被拉向他的怀抱,来不及逸出口的惊呼没入了毫无预警的深吻之中。
淡淡的清雅幽香侵入她的感官,仿佛迷药一般令她的神智迷蒙晕眩。她的理智在挣扎,身体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第一次,他在盛怒之下的强吻冰冷如锋;第二次,他在舞会上的轻吻温柔如水;这一次,他的吻深情浓烈如迷药,令她晕眩、窒息,悸动……
在她感觉自己几乎快要被涌汹陌生的情潮淹没的时候,桑珠忧伤绝望的眼神突然惊电一般掠过了她混沌空白的脑海。
“不……”理智和力气在瞬间重回了她的大脑和身体,她猛然推开他自紫檀椅上跳起来。
桐青悒倏地直身站稳,长臂探向她腰际。桑珏侧身抬肘击向他的胸口,未料他早有防备,轻巧闪过后反而将她掣住。转眼间,她便重又落入他的怀中。
他将她的双手扼制在她身后,强行将她压进怀里,薄唇抵在她耳畔轻轻说道:“我想要的就不会放手!”
“不要逼我!”她闭上眼,终于自喉间发出声音,沙哑颤抖,犹如困兽一般。
他忽然轻笑一声,轻柔的语调里透出丝丝冷意:“只要你不逼我!”话落,他倏地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