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弥勒沉吟了片刻,又道:“即便我放过你,鄯烨也不一定会放过你。”
采苹一懵。
“这话是什么意思?”
“鄯烨身边有巴特巴德,你应该知道吧?”
采苹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不明白这件事情和巴特巴德有何关系。
“巴特巴德是邪教巫师,他们武功怪异,巫术残忍,可以将人的头颅缩成拳头大小,亦可使人瞬间化为一滩血水。鄯烨寻他们入宫,是想着有朝一日,母亲若是已死,便让他们施展巫术,救回母亲。而这救的唯一方法,便是用你的血,给娘娘沐浴,娘娘回自己的时代之前,还可以支撑一个时辰。”
采苹张着口,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瞠得圆大,一眨不眨地盯着弥勒,她脑中乱糟糟一团,用她的血救回棺中女子?鄯烨真的会这么做么?真的会么?可是他怎会知道她是来自异界?
弥勒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说道:“巴特巴德有一把匕首,这匕首是千年玄铁铸造,当年铸造之时,他们师傅跳入火炉,与匕首融为一体,这匕首似是有了灵魂,甚是邪异。鄯烨有没有用匕首,在你身上取血?”
取血?取血?
采苹心脏倏地揪紧。
脑海里飘过自己和鄯烨独处山洞之时,怪异而残忍的一幕。
胸口那朵镌刻的红梅,此时竟似变成了一条毒蛇,一下下噬咬她的血肉,疼痛钻心。
她深深闭眼,有冰凉的液体顺颊而下,一颗心如坠冰窖,冷寒彻骨。
“唉,丫头,所以忘掉他,堕掉孩子,从新开始,若是有机会,就快快返还自己那个时代吧,这个世界不属于你。”
忘记他?她做得到吗?采苹轻声问自己,忆起那双熟悉的碧眸,那里像是蒙着一层永远挥之不去的哀愁,沁入骨髓,令人痛彻心扉。
她又忆起他的残忍与霸道,若是执意暴虐下去,只怕民意早晚会失,那时,他会众叛亲离,精绝的灭亡也会在所难免。
采苹伸手抹了抹泪,睁开眼,“弥勒,我必须回精绝,那里有我的朋友,若是我躲在这古墓之中,她便有生命之忧,鄯烨回国,必会杀掉她还有慕容皝。”另外,不管怎样,她想化解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仇恨。
这恨如一根有毒的刺,插在他心中。若是在心中滞留的日子久了,便会将他一起毒死。
她,要拔出这刺!
她,要救他!
不管结局如何,只要她曾经努力,纵使死了,也会无悔。
安王素来野心勃勃,志在天下,文韬武略虽比鄯烨略逊一筹,却也是天下难得一见的人才,却因一时疏忽大意,还未和鄯烨正式交手,已然死在女人怀中,死时双眼圆瞪,面色困惑,犹不瞑目。
紫鸢跌坐在尸首之旁。
匕首铿锵落地,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
沾满鲜血的双手,颤抖着伸向安王坚挺的鼻翼,触手冰凉,她像是探到了毒蛇一般又将手急遽收回,捂住嘴巴,双肩微颤,怔怔望着血泊中的男子,串串泪珠儿自瞠圆的双眸中簌簌直落。
“安……哥哥……”
她哽咽着低语,心中宛如刀绞,樱唇无力地翕合,兀自喃喃:“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爱他……我真的爱他……”
与此同时,穆风已打开城门,穆青和他里应外合,率领精绝精锐将士,以夜色掩映,悄悄入了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各个要塞。安王手下发现兵变异样,跌跌撞撞一路飞奔,大呼小叫着来安王府汇报,可是不待他入得王府,已然做了刀下之魂。原来紫鸢刚刚刺杀安王之时,她带来的侍卫已经将王府亲信逐一换下。
苏毗国主梁王,白日撞见了紫鸢和安王偷情,心内原本惶恐不安,可是傍晚时分,紫鸢一如往常的来给父王母后请安,脸色除了苍白一些之外,并无异样。
梁王教训了她几句,“滢儿,你怎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紫鸢眼帘低垂,双手绞弄着裙摆,双颊微红,呐呐:“父王,这件事不要提了,皇上已经不怪罪我了,他说只要我知错能改就好。”
梁王拂须长叹一声,道:“原来精绝皇帝竟是如此宽宏大量,安王一向让为父对他多加小心,所以自打他进宫,为父就在皇宫四处布下了机关埋伏。今日,发生了如此事情,他竟然丝毫不往心里去。也罢也罢,是为父多虑了,吩咐下去,将那些埋伏机关撤了吧,若是被精绝皇帝知晓,难免心生芥蒂,认为我们待人毫无诚意,这样倒显得生分了。”
所以,深夜的皇宫,只是寻常侍卫例行的巡逻检查,所有险恶机关全部撤除。
梁王寝宫。
一派歌舞升平,梁王左拥宠妃,右抱美人,正自饮酒作乐。
“国主,国主……大事不好了!”
一名太监踉踉跄跄,提着衣袍,一路跑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样子甚是狼狈,也顾不得许多繁琐礼节,一冲进殿便大声喧嚷起来。
“放肆!不经通报,擅自闯入寝宫,该当何罪?”
梁王恼怒,将酒杯朝几案上重重一顿,怒斥太监。
“国……主,大事不好,一大群人马正朝着皇宫方向冲来,像是……像是精绝之人!”
他磕磕巴巴,话音刚落,便听一阵惊天震地的喧哗声,由远及近,渐渐传来。靠近宫门处,马嘶声,呐喊声,声声震耳;腾天的火光,飞梭的箭雨,幕幕惊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赶紧通知安王……派兵!派兵!”
“国主……安王府火光冲天,王府之内无一人逃出,只怕安王凶多吉少了……国主,快逃吧!”
“什么??!”
梁王闻此,双眼一瞠,酒醒了三分,匆忙站起身,惶急中带翻了案桌,各种美食佳肴滚翻了一地,宫女妃嫔登时慌了手脚,哀呼尖叫着四下逃散,梁王骇的双腿发软,面无人色,迈动双脚,刚要随着人群朝外跑,脖子上一凉,垂眸一瞧,一柄寒光森森的利剑,已经架在脖颈之上,他吓得双膝一软,竟是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