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紫鸢闻言慌忙捂住嘴巴,忽闪忽闪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采苹。
“采苹姐,白鸽飞回来了!还带回了字条!”柱子等紫鸢安静下来,才兴奋地开口,圆圆的脸蛋上洋溢着喜悦的光彩,将一张小字条塞进采苹手里。
采苹一颗心怦然一跳,狂喜猛地涌进胸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绪,小心翼翼地打开字条,果然是熟悉的字迹,每一个字皆是苍劲有力。
——采苹,安心等在宫中,我一切安好。孟子敖字——
咦?
采苹微微蹙眉,瞳孔缩了一缩,又将字条翻过来看了看,怎么就这几个字吗?心里一阵黯然惆怅,略略地升腾起缕缕失望之情,将军怎么会让她安心等在宫中,他不希望她去边境找他吗?
“喂,是什么,让我瞧瞧!”紫鸢又忘了采苹让她安静的话,好奇地凑过来小脑袋。
采苹条件反射似的猛地将纸条握到手心。
紫鸢还是瞥到孟子敖三个字,她面色一怔,随即恢复平常,撇撇嘴,讪笑着挽上采苹胳膊:“不要紧张,斗大的字我也识不了一箩筐!你就算让我看,我也不认识,我从小就……”
“停,停!”采苹见她又有唠叨下去的趋势,急忙叫停,“我们该回去了,这天都变了,说不准会下雨。”
紫鸢抬头看了看天,果然,刚刚云隙间还透着丝丝微弱的虹光,这一会儿功夫,巳时竟似突然跳到了申时,天上像是被泼了一层淡墨,灰蒙蒙一片,几缕铅云低垂,晦暗无光。
“八成是****起了作用,要下雪了!采苹,我最喜欢下雪的时候了,看着雪花飘啊飘……”紫鸢一拍小手,眉开眼笑地仰着小脸望向天空,清澈的双眸闪过一丝光芒,将刚才识字不识字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又要另辟话题。
采苹和柱子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两人转身朝龙汜宫走去。
“呀,等等我!”紫鸢嘟囔着,跟上两人。
柱子送两人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两只鸽子还在竹林,他在采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终于,天越来越黑,采苹倏地觉得脖子上一凉,抬头一瞧,竟是下起来了雪珠子,慢慢地,雪珠儿变成了轻软的雪片子,从空中密密的飘洒下来,不一会儿功夫,远处连连绵绵的宫宇楼阁已经覆上了薄薄一层轻白。雪花落到肌肤上便迅速的融化,衣服上潮乎乎的,一阵寒风吹过,采苹冷得打个哆嗦。
“哎呀,采苹,你身子才好,先在那边檐下避一避,我跑得快,回去给你拿件挡雪的衣服。”
采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鼻子一痒连连打了三个喷嚏,又听紫鸢说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先避避,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就刺溜一下,一溜烟朝龙汜宫跑去。
采苹朝小手呵了口热气,紧了紧衣襟,朝廊子深处缩了缩身子,沿着屋檐而站,微扬着小脑袋看空中飘洒飞扬的絮絮白雪,雪,真是大啊,在北京的时候,不是没见过雪,可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舞得遍天满是,像是素白的蝴蝶,翩翩充盈了天地,让人看着,一颗心也跟着轻灵起来,说不出的愉快,舒坦。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吐出几缕乳白色的迷雾;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吞入几丝清新甘甜的空气。这清冽冰凉的气息,似乎可以涤荡每个人的灵魂,洗去一切污浊,忘记所有烦恼。
真美!
采苹闭上双眸,伸出手,去接飘落的雪花,感受着那份沁凉,雪花落到手心,带来微微的****,她轻轻的提了提唇,唇畔勾出一抹淡笑。幻想着身上突然长出一双洁白的翅膀,随着这洁白的雪花,轻快的飞向天空,自由自在的,在空中飞舞、飞舞……
手平伸得久了,身上也跟着冷起来,她又打了个喷嚏,急忙小心的缩回冻得通红的小手,凑到唇边呵了呵,又往衣袖里拢了拢,原地踏步取暖。
鄯烨推开书房的窗户,无意间朝外一瞥,霎时,他的眸光被远处屋檐下一个身影吸引,她身穿浅蓝色棉袍,闭眸仰首,小手平展,面容恬淡,站在素白的天地间,像是一只绝美的仙子。他的视线牢牢胶着在她身上,灵魂似乎已经迷失在她唇畔的轻笑中。
直到看见她冻得原地跺脚,他才蹙了蹙眉,抿了抿薄唇,低低咒了一声,抓起龙椅上黑色的大氅,顾不得因为阴天而剧烈疼痛的腿部,朝女子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随着一件衣衫轻柔地覆上肩头,身子顿时暖和了许多,采苹只当是紫鸢替她取来了斗篷,一双妙目兀自呆呆地盯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头也不回,拉了拉肩上的衣服围住裸露的脖颈,笑着调侃:“紫鸢,你是跑着去的还是飞着去的?怎么这么快?”
鄯烨也不答话,只是静悄悄地站在她身后,贪婪地轻嗅着她发丝上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她发上抹了些什么?竟是香得如此独特,一缕缕地绕着,袅袅轻飘入鼻端,沁人心脾。
“紫鸢,怪不得你喜欢看雪,这里的雪真是美得惊心动魄!”采苹一手攥住大氅的衣襟,一手伸出去接了一朵雪花,雀跃的语调中难掩内心的兴奋,“紫鸢,难得下一场雪,我们四处走走去。”说着,将有些冷潮的小手在身上擦了擦,去拉身后的手,待一张厚实温暖的大手充盈了手心,她才察觉不是紫鸢,愕然地回首,低垂的目光首先触到的是他腰际明黄色刺绣佩带,佩带下坠着一块精致名贵的温润玉佩,垂着的五彩丝绦流苏,随着寒风轻轻摇曳。
她垂目瞧了瞧身上披的衣服,哪里是自己的衣服,分明是一件黑色大氅,上面用明晃晃的金线绣着腾云蛟龙,采苹悚然一惊,知道站在身后的不是紫鸢,是自己认错了人,急忙抬眸望去,恰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莹碧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