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自己和一个让她心痛的男人,缠绵悱恻,盘旋着坠入爱的漩涡,却又被迫分离。
夜色岑寂,耳边似有寒风飞掠而过,身体被颠簸的生疼。她倏然睁眼,扬起脸庞,一眼便看见了一张如玉般光洁温润的俊脸,看清男子长相的刹那,内心竟然掠过一抹强烈的失望之情。
“甫佑?”
采苹一惊,张了张唇,微弱的声音被寒风吹入男子耳中。
甫佑垂首,冲她微微颔首,刚要答话,突闻身后传来一阵呐喊叫嚣。
隆隆马蹄声如雷奔一般,席卷着尘土渐行渐近,远处的官道上,隐有簇簇火光在岑寂的夜色跳跃闪动。
“嘘,不要说话!”甫佑单手捂了一下采苹嘴巴,调转马头,朝旁侧的羊肠小道深处,策马疾驰。
采苹虽然对这几日的逃亡,浑然不知,此刻环顾四周,又闻得身后马蹄声阵阵,心里便也猜测出了大概,即使有太多的问题想弄个清楚,危急关头,也乖巧的闭紧了嘴巴。
来者是十余个黑衣人,个个以黑巾蒙面,一行人行至官道和羊肠小道的分岔处,马队为首之人一挥手,身后数人立刻勒马,马匹原地踱着步子,喷吐鼻息。
带头的黑衣人眯起双眸,打量了一下四周地形,然后视线投在小道附近一处模糊的山林,“去林子里搜一搜!”
进了密林,领头黑衣人率先奔至一块大石头旁边,他纵身跳下马,捡了一根枯枝拨开石前一堆火灰,只见火灰深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火花,余烬未灭。他一蹙眉,伸手探了探灰烬温度,双眸随即闪过一抹笑意,霍地站起身,扭头冲身后属下挥挥手,大喝一声:“肯定还在附近,给我追!”
甫佑身下坐骑是他精挑细选之良驹,一路上翻山穿林,四蹄如飞,眼看着将后面隐约的追兵渐渐甩掉,不料,黑马蓦地仰头长嘶一声,前蹄高抬,竟是嘎然止步。
采苹自甫佑怀中探头一瞧,山路已然到了尽头,数步外横着一道两丈于宽的断崖,崖下阴风扑面,深不见底,她“呀”了一声,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焦灼的抬眸,望向甫佑,“怎么办?怎么办?”
“不用怕!有我在!”
甫佑临危不乱,温柔地替采苹紧了紧松弛的衣领,亮如星子的黑眸炯炯有神,面色波澜不惊,眸底甚是镇静自若。旋即,他勒转马头,往后退了几步,身后铮铮马蹄声杂沓而至,不待他另觅后路,追兵已经在他们身后十丈左右停下,甫佑扫了他们一眼,自身形便可判断这几人武功不弱,可是他们皆是蒙面,竟然无法判断是不是王宫之人。
几人皆跳下马来,呈扇形散开,将甫佑和采苹围在核心,一步步逼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甫佑跨前一步,将采苹揽住护到身后,蹙了蹙俊眉,朗声问道。
“将死之人,多知无益。”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一双眼睛竟如上了黑釉的玄冰一般,鸷冷阴幽,看得人心里发怵,他的眸光越过甫佑,直勾勾的射向采苹,凝视了片晌,才仰首一声傲笑,冷声下令道:“皇上下令,见到这个女人,杀无赦!”
采苹闻言,一颗心竟是紧紧一揪,澄亮的眸子顿时圆瞠,她自甫佑身后徐步走出,仰脸抬视黑衣人,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皇上下旨,见到江采苹,杀无赦!”
黑衣人冷冷重复一遍,双瞳中闪过一丝轻蔑,下一秒,他大手一挥,呈扇形散开的黑衣人霎时张弓搭箭,紧绷的拉弓之音,落在采苹耳中,似是要刺透她的耳膜一般,异常尖锐,箭在弦上,一动不动对准了采苹和甫佑,十余个铮亮银白箭镞在火光的映照下,分外幽冷。
杀无赦!
这句话语速放慢,声调扩大,一遍一遍的回荡萦绕耳边,似是一把利刃狠狠刺进了胸膛,采苹脸上血色褪尽,身子踉跄着,重重后退几步,仍未从黑衣人的话中回过神,只觉得一颗心瞬间便被伤得千疮百孔,胸口竟似比这冰天雪地的寒风还要凉上千倍万倍。
“放箭!”
黑衣人一摆手,沉声大喝,漫天箭雨疾若流星,点点银芒,呼啸着划破夜空,杀气腾腾地袭向依然愣怔在原地的采苹,甫佑俊眉紧皱,身形一展护在她身前,长剑出鞘,挥舞如风,支支羽箭与长箭相撞,铿铿锵锵散落满地。
黑衣人见箭飞如雨,却伤不到采苹分毫,不由得有些焦躁,寒目一眯,凶光毕露,自背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银环大刀,踮脚跳起身,在属下羽箭的掩映之下,径直砍向采苹,甫佑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抱起采苹连连旋转身子数下,方躲开大刀袭击,轻然落地。
黑衣人恼羞成怒,攻势加猛,招招狠辣,甫佑若是一人对付,或许绰绰有余,可是他单手抱着采苹,更何况采苹身上包裹着层层衣物,累赘繁杂,几十个回合下来,甫佑已经渐落下风,
黑衣人诡笑一声,瞅着甫佑露出一个破绽,飞身向前,抓起一支羽箭直插采苹胸口,甫佑旋身去护,黑衣人却是将羽箭蓦然收回,反手挥刀,砍向甫佑脊背。
采苹瞳孔一缩,情急之下,勇气陡生,她迅速拽掉一件外衣,向前一兜,包住破风而来的大刀,然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衣服一扭。
黑衣人猝不及防采苹会来此一招,杀气十足的动作不由缓了下来,甫佑便趁此拍出一掌,逼退了黑衣人,抱着采苹退至崖壁骏马旁侧。
黑衣人步步逼近,甫佑和采苹慢慢后退,退至崖壁,实在退无可退,采苹战战兢兢的扭头,眼睛瞄了瞄脚跟下的深崖,底下漆黑一片,仿若妖魔鬼怪的倾盆大口,等着将她吞噬其中,她这一瞧更是心惊肉跳,双腿微微有些发软。
“采苹,我们跳下去,你怕不怕?”
甫佑来回踱了几步,垂下眸子,凝睇着采苹,他唇畔依然噙着微笑,双眸柔情似水。俊美的玉面上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惊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