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听了我的问话,阖眼一叹,却不回答。
“爹爹?”我又追问。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如今身在恒王府,你还是别问的好。”爹爹不愿说,面带疲惫,声音也转低,“你现在怀有身孕,事事都要小心,如今不必从前,性子也改改吧。”
“知道了,爹爹休息吧。”
从爹爹的房间里出来,脚步徘徊,低着头,直到看见地上多出一双粉色绣花鞋。顺着抬眼,原来悄无声息出现的是何娇。
“裴小姐,这两天住的可还好?”何娇笑吟吟的问,看似温柔无害。
“好。”简单给出一个字,疑窦满怀。她这样的举动,有什么居心?
“你别多心,我不过是答应七王爷要好好照顾你,所以才来问问,你若是需要什么,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定会帮你办到。”她说完就准备离开,可走了两步似乎想起来什么,停下脚,转回身又补充一句,“还有,今天师兄不在府里,你……自己注意。”
注意?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我细问,她已经走远了。
揣着疑惑,走出西院没多远就明白了何娇提醒的含义。
在一道路口,有侍女拦住我的路,“裴小姐,红夫人有请。”
虽然身后跟着四名佩剑侍女,可只要我不做逃跑或私会人等事,即使出王府她们也不会阻拦。如今只是红夫人要见我,她们自然是听凭我的意思。我明白“来者不善”的道理,可也深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红夫人绝对知道宇文恒做这一切的目的和缘由。
“带路!”我说。
“请!”侍女侧身,在前领路。
顺着道路行走,第一次感慨被人监视的好处。恒王府占地广大,府邸布局犹如迷宫,若是我一个人行走,恐怕会分不清方向。
到达红夫人居住的地方,直接被领到曲水一侧,迎面就是一座假山林。
“四位姑娘请留步!”身后的四名侍女被阻止跟进,言下之意,是红夫人要单独见我。
那四人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定主意。
“红夫人是恒王爷的师父,你们担心什么?”扫她们一眼,顺着假山中的石阶而上,通过蜿蜒的走势,到了豁然开朗的另一个天地。
临着假山是一面池水,旁边有曲廊,通着繁茂的花圃。有面小亭,临水傍花,红夫人就坐在其中。
一通过假山,她的目光就直直的凝望着我,直到我走进亭子里。
“红夫人请我来,为的什么事?”我不喜欢和人周旋,特别是在一个明显对我很不友善的人面前。
她冷傲的笑起来,问的突兀,“你喜欢他,还是恨他?”
闻言就反笑,“红夫人,这话该是问你自己吧!他是你的徒弟,你对他是喜欢,还是恨?”
“好狡诈的一张嘴!”红夫人冷笑,却不恼,似乎故意为了看我担心,突然说,“有两个月了吧?你马上就要成为恒王妃了,这孩子……不知道恒的度量究竟有多大?”
听出她话里的暗意,反射性的护上小腹,满眼惊疑。
她见了大笑起来,声音里不掩讥诮,“我不过是逗逗你,看你紧张的!放心吧,恒是绝对不会伤害这个孩子的,相反的,他还会用最大的耐心和宽容,迎接他来到这个世界,而且……还会让他姓‘宇文’,待他如亲子!”
听着她红唇里缓缓吐出的话,轻柔却含着嗜血的残忍,与宇文恒的作风极像。再想到何娇……不愧是师徒三人,都是口蜜腹剑,含笑杀人!
她话里的反意我全都明白,果然是要报复君惜墨么?
怀着一点期望,我试探的问,“你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
红夫人动了动纤细的手指,慢悠悠的走到我面前,脸上的笑压迫的越凑越近。“你想知道?是啊,换作我是你也会好奇,你并非绝色,又身为下堂妻,而且是叛国罪臣之女。呵,怪不得人疑惑,不论看哪一点你都配不上他。他为什么执意要娶你,为什么精心谋划这一切,原因我自然知道,可不能告诉你。恒曾说过,这是他才能拥有的权力,我身为人师,怎么剥夺属于他的快乐。”
“你!”转了一圈,不过是故意逗弄我。沉了沉心,挑衅的睨去一眼,以她最惯常使用的不屑眼神回敬。“红夫人,说到你们是师徒关系,我到现在还不信呢。原本以为你最多与他年纪相仿,却不料,是个老妖精。”
“你说什么?”她的脸色霎那一沉。
“你没有听清吗?”天真的眨眨眼,看着她,故作惊讶的说,“果然是老了!奇怪,你怎么只保养的皮相,却没把耳朵也保养保养?不对呀,我爹爹都四五十岁了,可耳不聋,眼不花,你……难道已经是百岁的老太婆了吗?”
“臭丫头,你找死!”她勃然大怒,扬手就欲打我。
本能的抬手去挡,却没有任何动作落下来,奇怪的睁眼去看,看到宇文恒出现在身边,及时的拦住了红夫人的手。
“师父,您的功力一日见长一日,要切磋也该徒儿,怎么和昭儿比划起来?她可不懂武艺。”宇文恒笑的很冷,转身就责备我,“昭儿,你也太不听话,我是如何嘱咐你的?如今挺着肚子,也不知道收敛脾气吗?”
抿了抿唇,只哼了一声。可心里却暗自责备,的确是太冲动了,若不是他刚巧赶到,那一巴掌岂不是就挨上了。
红夫人盯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
宇文恒凝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微笑着摸摸我的头,说,“回去换件衣服,随我入宫面圣!”
回到住处,侍女服侍着我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我只沉默的配合。
我是宰相之女,自小出入皇宫,又做过王妃,因此就算两国服饰略有差异,也能很清楚的认识到,此刻身上穿戴的是王妃正服。盘起厚重的云髻,珠光闪耀的钗戴满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嘲讽的想,这身穿戴倒也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