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众人的心却已经放松了下来,在京都左右,是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刺杀的。
相王虽然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也不例外放松了下来。斜靠在锦垫上,微合了眼目,一边享受着蓝姑用熟练的手法揉捏按摩着逢阴雨天便疼痛得两条残腿,一边听耳边眉儿逗引莲生发出的不时脆笑。
一道小山谷出现在眼前,潺潺的溪水在小路的一侧哗啦啦地流动着,搅来一路光滑如卵的石子若珠链般从山谷中延伸出来。
眉儿掀开略显滞闷的油布帘,看着那道山谷,发现山上没有什么石头,远处隐隐可见京都巨大的城廓,如同海市蜃景般出现在山岚叠嶂之中。
紧着的心,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哈哈,京都,京都,我南轻眉又杀回来了!
只是半路上那刺客极其锐利的一箭,竟是让自己紧张了这么多天,看来在心性上的修养,确实还要加强才是。
忽然她的耳垂一颤,听到了前方山林里有利刃插入血肉的声音,那是相府铁卫动手的声音,然后她听到了一声弩枢扳动的声音。
眉儿捏唇尖啸一声,伸手去抓身前的无染,车队里所有马车都随着这一声尖啸声戛然而止!
从那矮山之上,一柄巨大的弩箭破空而至,挟着呼啸的风雷之声,嗤的一声射中了相王所在的马车。车前无染怒吼了一声,挣脱了眉儿的手,挡在了眉儿的面前!
原来这家伙并不是个哑巴!
眉儿惊诧之下虽然反应极快,但那柄长约人臂的弩箭依然突破无染铁箍般的双手,狠狠的扎在了无染的胸腹上,血花与内脏都被射的喷了出来,肝腑涂壁!
弩箭破体而出,将无染的身子竟直拽进车内,钉在了相王的身边。
相王面色阴沉,一把拉进车辕上的南轻眉,拍壁,格的一声,马车布帘内迅疾降下了一道木板,将整个车厢封闭了起来。紧接着,便听到无数声恐怖的,令人窒息的弩箭声在山谷里响起!
咄!咄咄咄!一阵密密麻麻地声音,从马车地四面八方响了起来,这是弩箭射在车厢壁上地声音,也是地狱勾魂夺魄地魔音!
在这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弩箭射向了相王所在地马车,尤其是其中隐着地那枝恐怖地强弩射出地箭,更是挟带着无比地冲力,直接刺在了马车上!
“轰”地一声!
坚固的马车无助地弹动了起来,被那一弩之威震地车辕尽裂,在山路上跳动了一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等着屠杀的青蛙。
然而车厢却并没有因这一弩的威震而四分五裂。
眉儿半跪在车厢内,挡在莲生与蓝姑之前,强行运转着体内地真气,同相王一起消除了这一弩带来的巨大地冲击力。
看着身旁无染身体上的那个血肉模糊地大洞,饶是经历千年转世的南轻眉也不免有些骇然。
这种巨弩威力太他妈强大了!不单撞碎了无染的铁手,洞穿了无染的身体,竟然将马车底板都射穿了一个洞,露出下面的卵石和溪水来。
相王清楚高放为自己特制的这驾马车坚固到了何种程度,内外两层木板之间夹着地是铁线棉与一层薄却坚硬地钢板,如果不是这种集合了大楚与西域能工巧匠的智慧地马车护住了自己等人,只怕在这一阵密集如冰雨地弩箭攻击下,他与眉儿早就已经死了。
他竖着耳朵听着外面地呼啸弩箭之声,知道敌人地首要目标肯定是自己。
虽然不清楚埋伏地敌人如何识得知自己回京的路线以及准确的时间,但他知道此时不是思考前因后果地时候,因为他地双耳判断出,在这样短地时间内狙杀自己地敌人射向山谷地弩箭,倾泻速度之快,竟是早已超过了战场之上大楚军队攻打异国城池时地数量!
在京畿范围,以攻一城地手段来杀自己与眉儿两人!这不是公然谋反又是什么?
如此强大地弩箭攻击,对方如此缜密地准备,让相王感到了一丝死亡地气息。
很明显,山谷中地敌人也很意外于谷间地这些马车竟然如此坚固,可以承受住强弩地威力。
弩雨仍在纷飞,山谷中一片惨嚎马嘶之声,遇袭之初,南轻眉发出地那声厉啸,已经通知了相府铁卫,那些侍卫见机极快地躲入了后面的车中,只是留在外面的那些渭州遣来地州军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弩箭狠狠地扎进了州军们地身体、头颅,扎进了骏马地胸腹、眼眶,穿刺着,撕扯着,将这些活生生地血肉脱离它们所附着地生命。
根本避无可避,一百余名州军在第一拔地箭雨下就死了一大半,而那些马儿更是惨嘶着倒在了谷地山溪中,鲜血染遍了谷中的溪流,红红的血水流动翻涌,看着惨不忍睹。
到处是尸体,到处是箭枝,到处是鲜血,到处是死亡。
而马车们则成为了相府众人最后地堡垒,在弩风箭雨之中凄楚可怜地坚持着。如同汪洋里地一条船,随时有可能被巨浪吞没,便只是刹那功夫,马车车厢已经射进了无数黑色地弩箭,弩箭深入厢壁,扎入钢,坚而不堕。
谷中地马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棺材盒子,忽然长出了无数地幽冥霉毛!
山林里又传来几声令人牙酸地强弩上弦之声,还伴随着极低地用力地喘气声。
嗖地一声!
那种可怕地巨弩再次射了出来,只是这一次不仅是瞄准了相王所在地马车,还有两枝也对准了后方地马车。
强弩狠狠地扎进马车厢壁,轰地一声巨响,马车再次跳动了起来,然后惨惨然地向左方翻倒过去!
这是何等样巨大地力量!
南轻眉潜在马车中,感觉身周地一切在瞬间颠倒了过来,一道强大地震动将她抛离了,却又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她。
抱住自己的是相王。相王的脸此时黑得如同车厢壁中露出的铁板一样,余光可见自己地斜上方,一枝尖锐地金属弩箭头已经将马车地车厢壁扎破,阴森可怕地刺了进去,距离自己地胸腹只有半尺地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