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仙正猜测着这个好看的男子是谁,却见一干宫女嬷嬷纷纷纳身匍匐在地,口中颤颤惊呼:“奴婢恭迎相王千岁千千岁!”
不是常见,也不是不见,只是很久未曾这么近距离的相见。乍见相王进了御花园,不逃不避来到自己面前,青贵妃的心中立时激动不安起来。擦了淡淡宫粉的腮边,不知何时浮起两团红晕。
说实话,这位青贵妃很美丽。
纤眉若远山黛云,秋目若水中流星。一看到相王的身影,便踩着优雅的小碎步微垂着头走过来,雪白的颈子垂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那一瞬间,美好得让那转世投胎都麻木了的谢小仙想起某一世某一位风流诗人的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娇羞。
千娇百媚的一个万福下去,青贵妃樱唇轻启:“臣妾见过相王殿下。”
哦,原来这个人,就是那个率领文武百官执意在自己出生那日,跪在雨地中向上天祷告的相王啊。
看着那人冰冷的表情,生疏淡漠的眼神,谢小仙忽然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拽什么拽,拽得跟个开了屏的绿毛孔雀似的。
你是个帅哥不假,你是个王爷不假,可你还是个残疾人士喔,人家青贵妃这么娇俏的美人儿对你青眼有加,你竟然正眼不瞧人家,太,太,那个什么,令人气愤了!
于是那个刚刚适应了直立行走的小人儿,迈动着肥肥短短的小胖腿,几乎用滚的速度握着拳头出现相王面前。
“眉儿?”见到眉儿已能独自行走,那人粉色的薄唇猛然发出一声轻唤。那份小心翼翼,似对面站着的是个风吹堪碎的瓷娃娃。脸上冻死人的冰冷亦立刻消失,星目中是闪闪烁烁的不可置信的惊喜。
相王修长的手指抚上小人儿茸茸软软光滑的脸蛋,又滑落那小小的肩头,在垂肩的发稍上摘下一朵早开的粉丝合欢,轻轻自手指将那庸俗的花儿弹落,手臂舒展,竟将气愤中的谢小仙一下子抱起到膝盖上来。
眼前迅然放大的俊彦,暖暖的有着青草香味的怀抱,倒让气势汹汹想找茬的谢小仙如同一只被针尖扎过的皮球,迅即憋了下去,原本气鼓鼓的小脸因为有了些许不好意思,粉粉艳艳,如同朝阳下的小花苞,一双葡萄紫得眼目亦说不出的可爱灵动。
相王捧着这柔软可爱的小人儿,一贯清冷的目子渐渐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怜爱,看得一边的众宫女禁不住都呆了一呆。
看得一向爱慕相王的青贵妃,心中竟对那年幼的小女孩生出一丝隐隐的嫉妒。
为什么他对自己就从来未如此温柔过?若是能得他的怜惜与垂爱,自己死也甘心啊。
“眉儿喜欢那只鹦哥?”磁性而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让这个对所投生的世界没啥兴趣的谢小仙心底禁不住速速跳动了一下。
哇,这死孔雀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啊。尖尖粉粉的小下颌禁不住顺着那问话点了一点。
相王见小人儿乖巧地坐在膝上,手指咬在小嘴中,眼睛直瞪着空中飞来飞去那只白羽鹦哥,薄唇微微一弯,也不待身边四卫动手,一线银丝突然自相王袖口中弹射而出,竟瞬间缠在白羽鹦哥飞翔时缩在腹下的粉色足爪,只见相王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勾,那到处瞎嚷嚷的妖鸟便呆愣愣地被迫跌落在遮着银白蟒袍的膝头上。
“梨!梨!梨!”又来了!雪羽鹦哥一看到那个流着哈喇子的眉儿公主,大张着嘴巴又扑了过来,在知道自己无法逃脱的情况下,猛然眼睛一闭,脖子一勾,扑一声倒在相王膝头,脚爪向天,还呈痉挛状,竟然装死起来。
“死了?”谢小仙一见妖鸟这幅模样,以为这多嘴多舌的鸟儿就此被自己给吓死了,不由吓了一跳,惊骇中一只小手几乎塞进大张的嘴巴里。
相王瞪了一眼这装死的妖鸟,见小人儿嘴角的涎液都堕到下颌了,急忙疼惜地伸手去擦拭,旁边却递过来一块质量上乘的青色蛟丝罗帕。
似乎知道丝帕的主人是谁,相王美玉般冷峭的俊彦上不易察觉地抖了抖眉峰,却避开那青丝罗帕,从无尘手中接过一方白绢,细心地为眉儿将脖颈上的涎液拭净。
“舒相王就如此嫌弃臣妾不成。”幽幽怨怨的话语,似一股子树阴深处吹来的陈年凉风,从谢小仙颈子上咻地刮过,骇得那丫头迅即扭头向青贵妃看去。
只见那位素日仪态端方时不时与皇帝陛下大秀恩爱的青贵妃,此时正用一双怨妇般的眸子,无比痴恋地看着相王。
四边众目睽睽,青贵妃真情流露,相王也是极灵通的人,怎么不知眼前这女子对自己有意。虽心有怜惜,却不想落下一个勾引后宫嫔妃的恶名。自抱起眉儿,连带那只装死的妖鸟,一并极快地由四卫推动轮椅轻然离去。
余下青贵妃礼罢抬头,只见那玉人的背影,不由目中氤氲,竟有些自怨自艾。转身掩面往自己的寝宫而去。
“舒舒,母妃哭。”谢小仙虽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情事,眼睛却尖,早瞧见那所谓的母妃转头的刹那,美丽的杏目中饱含的泪意。
“不是舒舒,是,叔叔。”观察力超于常人的相王怎么会不知青贵妃心中的失落和难过?故意岔开小女娃的注意力,冷着脸,继续进行诲人不倦的纠正工作。
“舒舒,嘻嘻,亲亲。”谢小仙一见相王对自己绷起了扑克脸,也不怕,竟然自相王怀中爬起来,小手合力搂着相王的脖子,用糯软馨香的小嘴,“叭”地在相王清俊的脸上留下饱含口水的一吻。
“啊?眉儿,你怎么可以将初吻给了这个混蛋?”例行为皇上检查完身体的御医夏晴朗,拐出勤政殿,正想着顺路去看看小公主,恰恰看到小小的眉儿吃相王豆腐的一幕,禁不住大声谴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