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难事!”王夫人听了说道,“郡主前个儿还邀我们到府上逛呢!”
“以后咱们家有了事少不得靠着郡主呢!头些年她父亲做巡盐御史,那银子白花花的流进府,恐怕是花上几辈子也用不完。郡主单凭‘固伦’两个字,一年就有四万两银子的俸禄,还不算上年节宫中的封赏!虽然我们家是不贪心别人的银子,可是万一有个急用,也有处挪动!”贾母说道。
元春见茶水凉了,忙命抱琴另泡一壶。
“刚刚母亲说宝玉会作诗了,下次来得时候带几首进来,让我也高兴高兴!”元春突然想起来嘱咐道。
王夫人忙答应着,又说了些体己话。
相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出宫的时候到了。小宫女进来回禀,出宫的轿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三人听了又是泪眼朦胧,王夫人和贾母再请元春保重身子,宫女又催了一次,元春这才放她们出去了。
贾母和王夫人上了轿子又被送出宫去,在宫门外坐上马车回到了贾府。
自从进宫拜见元春回来,王夫人一直郁郁寡欢,总想着机会要巴结黛玉,可又不能做得太过露骨。请了黛玉一两次,被黛玉推掉了。倒是迎春、探春等姐妹被黛玉传过府去玩了一天。
探春本为庶出,心里却非常要强。往日一心在贾母和王夫人身边应酬,生怕被挤兑。近年来和她生母赵姨娘走得越发远了,生怕别人拿庶出说事。
这****又来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见了她竟比往日还要亲热。
“你大姐姐人在宫中贵为娘娘,虽然是家族的荣耀,可是竟不能常常相见。好在我身边还有你时常抚慰,倒让我宽心不少。”
探春听了赶忙说道:“女儿没有大姐姐一个犄角,就这样一辈子在太太身边侍候!”
“你们都以为做娘娘是风光的事情?”王夫人含着眼泪说道,“前个儿进宫看见娘娘才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大姐姐在宫中不如意?”探春忙问道。
王夫人点点头说道:“宫中那么多娘娘,咱们家又是没有后台的,娘娘的日子可想而知。”说到这,她抓住探春的手,“女儿常到郡主府上走动,偶尔提提你大姐姐,只有娘娘在宫中受宠我们家的富贵才能长久。如今在宫里能帮我们说话的就只有郡主了!”
探春闻言点点头,说道:“母亲放心,女儿一定找机会跟郡主提一提。”
“择日不如撞日,今个厨房做了新鲜的点心,你给郡主送过去一些!”王夫人赶忙说道。
探春答应着,王夫人命人装了一大攒盒,又吩咐人立即备轿。
不一会,探春就到了郡主府,碰巧黛玉正在栊翠庵,就请她过去那边了。
“三妹妹来得好巧,她这里的茶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黛玉指着妙玉笑着说道。
妙玉正独坐在蒲团上,手持团扇轻轻地扇着炉上的火。
探春给黛玉见礼坐在榻上笑着问道:“让小丫头看火就好了,干嘛非要亲自扇?”
“原来你也是个大俗人!”妙玉瞥了一眼探春说道,然后又自顾自的扇着炉火。
黛玉笑着说道:“你不知道她的,平常喝茶也就罢了。要是想品茶必是自己亲自烧水的,听到翻滚的水撞击壶壁,不断地拱壶盖,发出嘶嘶的声音,这是品茶的第一层乐趣。”
探春听了也静默着不出声瞧起来,直等到妙玉把水壶从炉子上拿下来才说道:“原来喝茶还有这么多讲究!”
只见妙玉用紫砂匙舀了半勺茶叶放进壶中,然后把紫砂壶放在紫砂托盘上,四周倒放着四个小巧的紫砂杯。
不大一会,一股子茶香慢慢在屋子里飘散,味道似乎不同于往日喝的所有的茶。
又等了一会,妙玉拿起茶壶在四个紫砂杯上面巡了一圈,滚烫芬芳的茶水洒在杯子上,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伸出玉手轻轻地把杯子翻转过来,一股幽香的茶水倒进了杯子中。
黛玉和探春分别端起一杯放在鼻子附近慢慢地闻起来,然后浅浅噙了一口。
探春点点头说道:“味道幽雅宜人,口感柔软绵长,这到底是什么茶?”
“凤凰单丛!”妙玉笑着回道。
探春奇怪地说道:“我是孤陋寡闻竟没听过!”
“大红袍你可听过?”妙玉说道。
“这倒听说过,大红袍茶树生长在悬崖绝壁上,人莫能登,每年采茶时,寺僧以果为饵,驯猴子采之,所以有人称之为‘猴采茶’。大红袍茶树高十丈,叶大如掌,生长在峭壁上,风吹叶坠,寺僧拾制为茶,能治百病。传说为神仙所摘,全天下只有武夷山有,而且只有六株。从来都是进贡御用之物,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却从未喝过。”探春娓娓道来。
黛玉点点头说道:“三妹妹果真博学!”
“天下人只知大红袍,却不知还有凤凰单丛!”妙玉笑着说道,“大红袍固然是好茶,我却以为因为它产量少,难免有物以稀为贵的嫌疑。武夷山附近的凤凰山盛产一种名为‘凤凰单丛’乌龙茶。由于茶树高达一丈由于有鹤立鸡群之感,故称单丛。采摘时,条件十分严格,有‘不采’说。”
“何谓‘不采’之说?”探春奇怪地问道。
妙玉笑着说道:“即太阳升不采,天气热不采,早期见其芽不壮不采,阴天不采,雨天不采。它条索粗壮,轻匀挺直,粗中有细,质地柔软,有一股幽雅宜人的独特清香。”
黛玉闻言笑着说道:“天下人喜欢大红袍是物以稀为贵,你喜欢凤凰单丛是它太过于挑剔!”
妙玉笑而不语,探春突然想起带来的攒盒,忙拿出来说道:“家里做了荠菜团子,我带了些过来,就着这茶吃刚刚好!”
“我正想吃这口呢!”黛玉笑着捡起一个。
又喝了一阵子茶,黛玉笑着对探春说道:“她的脾气现在古怪的很,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就别讨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