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片刻,油灯点亮,诺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一片,除了几个侍卫之外,根本就没有忆霜的影子。
楚莫离心里大惊,他知道忆霜此时有极重的内伤,身上没有半点武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跑掉,除非她有帮手。这个念头一进入他的脑袋,他便飞快的冲出门去,只是门外只有满天的星星和梅树的斜枝稀影,又哪里有忆霜的影子?
一种极浓的失落感涌上了楚莫离的心头,他站在梅林中大叫道:“忆霜!”林中空空荡荡,连个回音都没有,倒惊起了一群夜鸟,扑腾腾的飞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忆霜这一走,让他觉得日后再相见也如陌路一般。他也知道,经过这一晚,他与忆霜的关系就不再若以往了,或许在她的心里还有些恨吧!但是他又何尝没有恨?
忆霜倚在凭栏之上,嘴角含着一抹浅笑,晶亮的眸光有些迷离。凭栏之下是一片翠柳,青青翠翠,带着浅浅的茸黄,惹人无限爱怜,柳絮随着暖暖的春风到处飞舞,让这南方碧晴的天气里多了一分相思与温柔。
翠柳之下,游人如织,一群文人仕子正在在树下呤诗作对,仿佛北方的战火、南方的硝烟跟他们并没有太多关系一样,忆霜不由得想起一首诗来“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的游人醉,直把杭州当卞州。”
或许对于文人仕子而言,江山的替代对于他们而言,从来都不会有太多的改变,江山还是那片江山,绿水还是那片绿水,只是换个皇帝而已。纵然国难当头,却也冷漠依旧。
经过半年的休养,忆霜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每到变天的时候,她被阳靖射伤的肩膀就会隐隐作疼,那种痛虽不是刺骨的痛,却也会让她睡不好,吃不香。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被阳靖所伤,但心里却并不恨他,算起来他并没有错。当日里其实他完全可以置自己于死地,将九龙杯夺回去。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她依稀记得他放她走的时候,眼里浓浓的哀伤,以及略显寂寥的背影,或许在他的心里,也是爱着自己的吧!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半年前的悲伤,到现在已经淡了许多,她现在终于明白时间可以治疗一切的伤痛这个说法了。薜印天的死,虽然现在想来还会让她感到难受,但已不再像那日里那般痛入骨髓,逝者已已,而生活还在继续,战争也在继续。只是可怜了薜印天曾用心守护的大楚,已在风雨飘摇之中,祁城早已失守,她也随着朝庭搬到了万流河畔的拂风城。
而万流河的北岸,便是阳靖的五十万铁骑!
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背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商白秋。那日里商白秋将她从梅香别院里救出来之后,便一直紧跟在她的身边,这半年来,商白秋的性属也变得内敛多了,平日里吵吵闹闹的模样已去了大半,总是安安静静的呆在她的身边。她的眼神时常微微有些飘乎,还有些矛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忆霜每次看着她发呆的样子,也很容易升起一抹愁绪,就连商白秋也有了烦恼,而她的烦恼似乎也就更重了。
忆霜浅笑道:“白秋,现在都已入夏了,你还给我披披风,就不怕热死我啊!”
商白秋叹了口气道:“虽说现在已入夏了,但是小姐的身体已不比从前,大夫说了,最好少吹些风,更何况这里的风大又疾,只怕是要变天了,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每次当忆霜坐在这里的时候,她就莫名的有些担心,总觉得忆霜那娇弱的模样会被大风吹跑一般。她也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忆霜都会在想一些事情,陈年的往事,或好或坏。脑袋中又想起半年前的那场旧事,她不由得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忆霜淡淡一笑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她本不是娇弱的人,又有武功功基,纵然半年前她元气大伤,却也不至于脆弱到风吹一吹就会生病。她顿了顿又问道:“最近的战事如何?”
一提到战事,商白秋那张平静的脸上,又起了波澜,只听得她恨恨的道:“朝中的战将,全是一些没用的东西,阳靖一打过来,还未交战都调头就跑,现在已经打到万流河畔了。听说楚莫离大为生气,要御驾出征,而乌干却从中阻拦,说什么皇上不可一日不在朝,否则的话便是什么江山不稳的屁话。祁城都丢了,江山早就不稳了!”
江山稳不稳本不关商白秋的事情,只是她实在是看不习惯流民四起的局面,每次一看到逃难的流民,她就感同身受,多年前的记忆便涌上了心头。
而楚明帝那日被忆霜杀了之后,楚莫离不出她的意料之外,登基为帝。新帝一登基,便遇上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磨难,北有阳靖的铁骑,南有苗静风的叛军。这大楚的江山已经摇摇欲坠了!
忆霜淡淡的道:“也不是朝中那些战将无能,而是阳靖太过厉害,连爹都挡不住他的铁骑,朝中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乌干也甚是厉害,朝中都乱成这副样子了,他还有本事说这些胡话。或许在这大楚国里,也只有楚莫离能与阳靖打上一场了。”
商白秋有些气愤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乌干那样误国,楚莫离怎么还不收拾他!”半年前她在救忆霜时,曾见到过楚莫离声色俱厉的对忆霜,所以她对楚莫离的印象并不好。而他即位后所做的种种事情,也更是让商白秋失望。军队的溃退虽不是他的原因,他却也难辞其咎。
忆霜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道:“不是楚莫离不想收拾他,而是现在还收拾不了他。”她见商白秋满脸不解之色,又道:“楚明帝在位的时候,对乌干极为信任,许多事情都放任他在做。所以朝中的大臣多数都以乌干马首是瞻,而乌干也在朝中大力培值自己的势力,更是养了一大堆的门生。以前朝中还有爹爹能与他抗横,可是自爹爹一去之后,他在朝中的地位便再无人能撼动了。而楚莫离登基才半年,这半年来北有阳靖的铁骑,南有苗靖风做乱,天下不稳,这个时候如果朝中也不稳的话,这大楚的江山只怕就要就此断送。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又哪里能去收拾乌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