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皇上是真没拿云汐月当外人,竟然当着她的面一字一句写下批复,虽然云汐月根本无心偷看皇上批复的内容,却还是想好心提醒一句,“皇上,请恕奴婢斗胆。”
“说。”楚宸烨依然埋首写字,随口应答道。
“皇上为何如此信任奴婢?就不担心奴婢把机密外泄吗?”云汐月刻意后退一步,低声问道。
“机密?这些折子都是要返回给各大臣的,上面批注的内容都不是秘密,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朕说的话都记下,朕倒是可以省了写字的功夫。”楚宸烨放下手中的朱笔,认真地回答了汐月的质疑。
“奴婢没这么好的记性,皇上还是费点心,一字一句地写吧。”云汐月噗哧一笑,突然觉得自己适才问的问题好傻。
楚宸烨愣了良久,才淡淡地问道,“你可知道朕为何对你如此没有戒备?”
“难道是……因为奴婢说话直来直去、没有分寸?”云汐月试着猜测道。
“没错,说得不好听,这叫放肆;说得好听一点,便是坦白,如果有朝一日朕发现你是个骗子,你会死得很惨!”楚宸烨厉声警告着,眼中却隐着笑意。
听了皇上带着笑的警告,云汐月可笑不出来了……
其实,云汐月可以不用做骗子,虽然她是为了诱君心而来,可是除了不得已隐藏真实容颜之外,她在皇上面前基本上没有做出太过分欺瞒之事。此刻,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念头:如果可以一直以现在的样子常伴在皇上身边,或许,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许多,她也不用背负着骗子的名头。
但问题是,皇上会真心喜欢一个姿色如此平庸的女子吗?这是不可回避的矛盾,云汐月对自己的外貌完全没有信心,因为在她之前,有一个艳绝天下的茹妃,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也许皇上的心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给别的女人。
“奴婢若是胆大妄为骗了皇上,也是死有余辜。”沉思片刻之后,云汐月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这是最坏的结果,只要她没有退出,就必须有所准备。
“没想到你竟是个敢作敢为的烈性女子,如果朕没有猜错,你应该不只是皇后的伴嫁丫鬟这么简单,所以你要记得……朕并非对你毫无戒备,朕时时刻刻都在提防你,希望你不要做出让朕失望的事情。”面对云汐月的坦白,楚宸烨也不想多做隐瞒,掌大权的君王向来都疑心很重,他也不例外,只是,一开始他已经做好了冒险的准备,绝不会半路退缩。
“奴婢明白皇上的谨慎,身为帝王,可以真正信赖的人本就不多,皇上尽管提防,奴婢行得正,不怕被猜疑。”云汐月没有想到皇上会对她说出如此直白的话,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她无心伤害皇上,也没有窃取重要机密的打算,最恶劣的结果不过是偷他的心罢了。
这个女人时时刻刻都在给他意外,楚宸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汐月的直率坦然所吸引,只是,此刻的他还茫然不知,还以为这一切只是单纯的兴趣和欣赏,“你若是男子,朕一定好好提拔你在朝中做事。”
云汐月但笑不语,心里暗道:如果我是男人,根本不可能被人当成棋子送到你面前,我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相视一笑之后,沉默取代了一切,云汐月对皇上写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便随手拿起一本兵书翻翻,看了兵书,她才突然想到北冥正史上曾经提到过一本很著名的兵书‘承略玄志’,不知道谁是有幸拥有它的人呢?
说到承略玄志,就不得不提一个人:西澈有名的谋士——夏君莫,此时,他正在被齐王楚宸轩带回锦都的途中。一路上,他未曾说过一句话,且滴水未进,因为他的心里还有西澈,他不想去北冥做官。
夏君莫的特别并不仅仅在于他文采风流、有过人的见识,更重要的是,他是唯一见识过承略玄志全文的人。
到目前为止,这还是个秘密,一个只有楚宸烨知道的秘密。这也是他为何非要将夏君莫收为己用的原因。
“夏君莫,你为何要如此死心眼?皇上有心器重你,是你的造化,你不要不识好歹!”这已经是楚宸轩第五次亲自到夏君莫面前劝解,他可不希望带回锦都是只是一具尸首。
“我已是国破家亡之人,生又何欢、死有何惧?如果王爷愿意,可以干脆地给我一刀。”一脸颓废的夏君莫终于开口说话,可惜,他一心只想求死。
“对于一个曾经强抢你未婚妻进宫囚禁的昏君,你居然还要为他守着这份愚忠,本王真是替你不值。”楚宸轩冷笑道。
楚宸轩的一席话刺痛了夏君莫心里最痛的部位,想想也是,若不是赵琰那昏君贪图美色,非要将他的未婚妻强抢进宫,他们一对有情人也不会阴阳两隔,他这般愚忠又是何苦?
“本王听说你没有在西澈皇宫的尸首堆里找到你想找的人,也许她尚在人间呢?”楚宸轩察觉到了夏君莫细微的表情变化,便顺口说出另一个可以让夏君莫重新振作的理由。
“王爷若是能帮我找到她,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北冥效命。”楚宸轩的话给了夏君莫很好的提醒,没有找到尸首,就意味着有可能死里逃生,他不能放弃。
“你尽管放心,回锦都之后,本王自会向皇上说明此事。”夏君莫终于做出让步,楚宸轩这才安了心,只要他能将夏君莫完好无损地送到皇上身边,就算是大功一件,说不定,皇上会让他去独掌西澈大权也不一定呢……
北冥皇宫内,御书房的灯依然亮着,对古代时辰没什么概念的云汐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她只知道自己很困,困到忍不住想打哈欠,偏偏,她打哈欠的窘样还被皇上看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