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不禁有些担心地转头去看自个的老爹老妈。
李大帝还好说,平素对那些武将的鲁莽多有宽容,今日薛丁山做出这样的诗来,也不会怎么在意。只是武后却不好说了,她向来不喜欢太过狂傲的臣子。
果然,她看见武后虽说仍是端着笑脸,但那只搁在膝盖上的手却在微微摆动,眼神中似有阴霾闪过。李令月正在那里琢磨自己该不该开口圆场的时候,她忽然接到了上官婉儿意味深长的目光,几乎想都没想,她便笑道:“不愧是将门虎子,只论意境,令月也做不出这么豪迈的诗来!”
“薛某向来有痴狂的毛病,适才乱语,还望各位海涵!”虽然自陈痴狂,薛丁山的面上却依旧带出几许傲然的微笑,抱拳向周照作揖后,坐下扬脖痛饮了一斗酒。
这流杯诗会因为薛丁山的一首诗,出现冷场的局面。
李令月身为评判,急忙打了几个哈哈,连连催动秦雪青等人,将场面混了过去。
但武后却就此打消了这薛丁山进入太平公主驸马候选人的计划,竟直接扭头对李大帝道:“我看那王勃倒是个人物,配给太平如何?”
“这?不是要指给上官婉儿吗?”李大帝有些为难。
“啐,最好的当然得留给自己家的女儿……还有那个杨翩翩我看着也不错,容颜上佳,谦恭温和,你看指给弘儿为太子妃如何?”武后瞟了一眼端坐如钟脸上始终挂着三分笑颜的杨翩翩,再看一眼自己那个满场乱蹦的宝贝女儿,不由感觉某些教育上的失败,这后宫很需要一个像杨翩翩这样美貌年轻的女子来做李令月学习的榜样。
“我看崔家的那个叫嫣然的似乎也不错嘛……”李大帝小声嘀咕了一声。
“崔嫣然不知内敛,一味张扬,与弘儿不配!”武后一句话断了李大帝的念头。很干脆地将上官仪托付的事情抹了去。
人家王勃一口气憋出二十多首诗来,怎么说也不可能不让人家进三甲。李令月原本以为自己宣布了赛诗结果,李大帝就会当众为上官婉儿与王勃指婚,没想到直到宴会宣布散席,李大帝与武后仿佛给忘了这事一般,提都未提。
“怎么回事呢?不是要给王勃和婉儿指婚吗?”李令月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
“哼,你那母后私心一起,要将王勃那个大才子留给你这个宝贝女儿了呢……”谢扬是何许人,虽然一心一意照顾着李令月,却也没放过李大帝与武后之间的悄悄话,自然将武后的心思弄了个明明白白。
“啊?怎么可以这样子?我看婉儿已经对那王勃改变了态度,母后可别再来个棒打鸳鸯。”李令月一听顿时大急,刚要去找武后说事,却见一个面白如玉,穿着一身白衣的貌美男子,在内侍的引领下正迎面匆匆而来。
“表妹别来无恙!”贺兰敏芝面含笑意,驻足对着李令月微微欠身做了一揖。
“贺兰敏芝?你竟然回来了?”李令月看着眼前这个比女人还美貌的祸水,眉毛立刻竖了起来。
“母亲身故,外婆病重,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得堂前尽孝。”对李令月的怒目冷对,贺兰敏芝不以为意,忽而抬头盯着崔嫣然与杨翩翩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什么看?那可是母后要为太子五哥指婚的对象,你要是乱敢打主意,看母后不刮了你。”李令月最瞧不得贺兰敏芝的色胚样子,拳头握起在贺兰敏芝眼前晃了一晃。
“呵呵,我原本对这两个女人没什么兴趣,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几分心动了。”
贺兰敏芝竟笑意盈盈地往二女的方向而去,李令月一见顿时急了,刚要冲上去教训那个流氓一顿,不想被谢扬拉住。
“你不是想要他死吗?自作孽不可活,你就让他去!”
“可是可是……”可是也不能眼看着那色胚祸害人家姑娘啊?
“走吧,走吧,你不是要往高句丽去吗?得准备准备好出发了,再晚可就赶不上大军了!”
还是趁早将这丫头给弄出京城去吧,若是真让武后指了婚嫁给王勃,可就麻烦了。
谢扬恨不得此时就来一阵大风,将李令月给打包带出皇宫。
一想到可以上战场上去见识一番,李令月便无比兴奋,也懒得管上官婉儿到底喜欢谁了,反正那丫头年龄还小,一时半会也不会就此嫁了谁。
与谢扬打了半夜的嘴架,争执关于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最终拗不过那家伙,老老实实躺在妖孽的怀里休息了一夜,原本打算天亮时分便找借口与谢扬骑马出宫。谁想刚走出寝宫的门,就被武后身边的阿芊给堵在了门口。
“公主殿下,赶紧换身素净的衣服,昨天夜里,荣国夫人仙逝了!”
什么?外婆死了!
李令月大吃一惊,也顾不上跟谢扬说话,急忙换了身白色的衣裙往武后所在的含凉殿而来。
只见武后腰间系着长可曳地的五绫青罗裙,黑色晕罗飞凤背子上,一朵朵用金丝银线散绣的花朵正闪烁着熠熠光辉,满头乌丝如同瀑布一般轻垂下来,苏合青帔帛两头搭在臂间,前头还能隐约看见垂在膝上的末端流苏。只是,那铜镜中反射出来的人脸色却不怎么样,阴霾密布自不用说,眼神更是吓人。
“母后……”李令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母后,知道母后此时心中定然悲痛,不由挨在武后身边有些说不出话来。
“唉,丫头,走,母后带你去送送你外婆吧。”
武后长长呼出一口郁气。她脸色难看,一是因为自己母亲亡故的事情,二是听说皇帝竟然背着她,派人将崔嫣然招进了宫中。
昨天夜里竟在蓬莱殿中成就好事,今天一早,便宣布册封崔嫣然为婕妤。
那个崔嫣然,很有当年萧淑妃的风流和傲气,皇上之所以喜欢上了她,何尝不是心中一直对萧淑妃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