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便转过身,对那紧张兮兮的万年令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第一,我只想知道幕后主使,但求他们招供,其他不论!第二,这是行刺皇女地大罪,我要你们守口如瓶,不许透露半个字;第三,若是能问出我想知道的。每人赏钱一百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一会儿,地牢中便传出了鬼哭狼嚎地声音,让人听了打心底就直冒谅气。谢扬心中怒火正盛,竟是干脆在居中的一张椅上坐了下来,倒是万年令走也不是,留着听那些个鬼哭狼嚎心中更难受,最后只得讨饶地对谢扬躬了躬身。
“大将军,我……”
“这一次事发突然,和你没有关系,能捂住我自然替你捂住。若是闹大了,我自然会去和天皇陛下天后陛下说明。”
这承诺一下,原本心里揣揣然的万年令登时大喜,他原本还担心因为这案子发生在自己辖区内,会被疼爱女儿的武后以及李大帝重重处罚,见这位准驸马爷将责任一肩扛了过去,立刻千恩万谢。
他自是打消了去意,犹如标杆一般站在谢扬身边,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绕梁之音。
用刑重在攻心,三个话口虽说都关在这地牢,但地牢却有三间,所以情形各有不同。居中的那间是十八般刑具尽皆施为,但只听那倒霉的家伙从最初地男高音式嚎叫到最后嘶哑地哼哼,左边那间则只是差役在问供,却是根本不曾用刑:至于最右边那间,但只听皮鞭噼啪作响,却只能隐约听到咿呜地声音。安静得有些骇人。
里头在用刑,谢扬也在外头用排除法一个个列举李令月可能的仇人。小丫头几乎是在他的监视下长大的,虽然最近五年自己不在她身边,可依照他对小丫头的了解,李令月万万不会做出什么让人仇恨到要冒着株连九族的大罪而大白天行刺杀的程度。
翻来覆去想不出道理,他自是愈发烦躁。倏地站了起来,来来回回踱起了步子。就当他走到第九圈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人从左边的那间牢房冲了出来。
“招了,那家伙招了!”那差役双手将供词交到谢扬手中。然后满脸兴奋地道,“他说是高句丽国王派来的人,是要报灭国之仇的!”
高句丽?怎么可能?那高句丽国王与王室众人如今正被李大帝安置在长安一处府邸中颐养天年,怎么可能干出这等利令智昏的事?
谢扬不相信手中的这份供状,竟自站起来往最近的牢房中走去。左边这间的牢房正中柱子上绑着一个身材颇为健壮的汉人。
谢扬上去也不问话,而是围着那人转了三圈,突然出手,猛地往那人脸上抓去。
室内众人皆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驸马爷是准备使什么阴招。当看到谢扬手中竟然抓下一张面皮的时候,身后的万年令差点给当场吓昏过去。
“哼!竟然带了人皮面具!你以为扮成这副模样就能瞒得过我?你身上的腥臊味可是常年喝羊奶吃羊肉吃出来的,你以为只要带了张汉人的人皮面具,别人就不知道你们来自什么地方?”
谢扬啪地一声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摔在地上,后面摇摇欲坠中的万年令这才知道,感情眼前这贼人竟然戴了假面具。
再抬头去打量面具下的那幅容貌,顿时惊骇地叫了一声:“吐蕃人?这贼人竟然是吐蕃人乔装打扮的?”
在瞧清那贼人的真实相貌竟然是吐蕃人时,一直忐忑不安的万年令顿时心里有了底,如释重负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此时,在明暗交错的火光下,他那胖乎乎的脑门上愈发显得油光可鉴。进贤冠戴在头上仿佛有千斤那么重。好容易调节了一下大起大落的情绪。他便低声问道:“既然是吐蕃人假扮,又是冲着公主殿下,要不要赶紧将此事禀报二圣知道?”
谢扬心中正在琢磨吐蕃为何会对李令月下手,而不是将矛头对准他,见那个万年令满脸恭敬地站在一边等着示下,他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
“能这么快问出口供。你们做得很好,我答应的赏钱决不会少。接下来,你们就给我盘问细节,务必把他们哪一天吃了什么都给我问出来,然后再比照三个人的口供,若有差池就给我狠狠用刑!总之一句话,只要人不死,什么刑都可以用!敢对公主殿下下手,我就让他们后悔出生在在这个世上!”
万年令从未见过露出如此狰狞面目的朝中权贵,此时,面对谢扬身上那股扑面而来地杀气。他本能地退避开了三步,待听到最后一句时更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道这位驸马爷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自己今后可要小心逢迎。
然而,谢扬的这番话却让那些刑吏异常兴奋。用刑本就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听那些囚犯的嚎叫更成了他们平日最大的乐趣。这既可以用刑,又可以光明正大地捞外快,开底哪有这么好地事?于是,面前这位杀气腾腾的驸马爷,在他们眼中竟是比谁都可爱!
“请大将军放心!小人一定会让弟史们好好服侍那三位!”
见为首的刑吏毕恭毕敬向谢扬行了礼,随即抛下自己这个万年令令兴冲冲地回到了牢房中。除了苦笑,万年令着实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表情。耳听那忽然拔高的嚎叫声。他顿觉如坐针毡,便嗫嚅着对谢扬建议道:“将军大人,这地牢阴湿,若有口供,让他们上去回报就是了。不如……”
谢扬斜睨了万年令一眼,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君子远庖厨,这些做官员的。平时升堂用刑的时候决不少见,在家里也不会没有责罚过下人。但要真的观看那血肉横飞地场面,真地听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这表现就是如此了。
想归想,但他自不会驳万年令地面子,顺势起身负手往外走。两人走出那阴森森地地牢,木门铁门那么一关,皎洁的月色顿时占据了整个视野,大把大把银辉洒下来。什么鬼哭狼嚎都消失殆尽,那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了那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