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火下,那紧紧相拥的母子两人,喜极而泣,都想要将这些年缺失的亲情弥补回来。
庭院中,楚亦寒负手而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他微微侧目,见到来人是她,脸色不禁暗了下来。
不多时候,他才怅然望着远方,低低轻问,“同心,你恨我么?”
辛子颜神色渐沉,细细想了想,竟然发觉心底的恨意微乎其微。不是因为真正的同心已死她才这样感觉,而是她坚信,即便真正的同心活着,此时心底也不会有恨!
恨?!是多么费尽心力的折磨啊?经历过的人都懂,仇恨就是一把双刃剑,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会将自己伤的体无完肤。这样想着,她忽然心底一阵释怀,竟然对于在现代的,抛弃她们母女的,她的亲生父亲,也没有了恨意。因为她如今现在拥有的东西太多,太珍贵,所以她感恩,所以她没有恨了!
“不恨!”辛子颜脸色柔和,望着他的时候,目光如炬,却又坦然一片。
楚亦寒怔怔望着她璀璨的笑容,忽然发觉这个他从小看大的孩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艰难的张张口,他却又不知道此时,还能说些什么。
良久,直到他的肩膀上被人加上披风时,楚亦寒才猛然回神。眼底映入的娇颜,让他一阵欢喜,却又在见到她淡然的神情后,暗沉下来,“昔儿,你若是想和他……”一口气憋在心口,楚亦寒卯足了勇气,想要开口说些那些话,却颓然的发觉,他还是没有如此大度。
回身,伸手将她牢牢拥在怀中,楚亦寒眼眸微沉,咬牙道:“林绮昔,我不能放手!就算你还是恨我,我也不能放开你!”
“扑哧——”一声讥笑,怀中的女子眉眼弯弯,林绮昔被他拥在怀中,低低轻笑起来。
她缓缓起身,翦瞳直直的望着他,摇头道:“这样说话才像是你!你先前那温顺的模样,真的让我发笑!”听到她的话,楚亦寒顿时满头黑线,神情极为不自然。
翦瞳遥遥望着远方,林绮昔神情渐沉,语气也舒缓下来,“楚亦寒!这辈子最让我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救下你!”她的声音幽幽散开,重重落在他的心上,让他双眸暗沉无光。
楚亦寒凝着她的侧脸,心中是说不出的情愫,对她的爱,太深,太浓,所以即使是恨,也要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
好久,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林绮昔缓缓侧目,抬头望进他幽深的眼底,“可是你知道么?这辈子我最不后悔的事情,也是当年救下你!”
那一年,樱花树下,满天飞舞的樱红中,他一袭白袍,潋滟的墨瞳中熠熠生辉,那双墨瞳中的流彩,让她深深悸动……
纤细的手指轻抚上他的俊颜,林绮昔深深地凝望着他,柔声道:“亦寒,二十八年了!我们之间恨了这么久,怨了这么久,折磨了这么久,真的够了!我们都老了,没有多少日子让我们去恨,去怨,去折磨!”
反手,交握住他的大掌,林绮昔用力吸吸鼻子,忍住眼底的泪水,“我们已经错了这么久,不能再错下去了!”
“昔儿……”楚亦寒眼中温热一片,紧紧牵着她的柔荑,生怕这是一场梦。
看着他眼中的柔情,林绮昔释怀轻笑,缓和道:“你就是我的劫数,我穷尽一生也挣脱不开!所以,以后你都不要想让我离开!”
“好!”楚亦寒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喉结止不住的滚动,紧抿的嘴角勾起满足的笑意。
不远处的暗影里,上官烈看着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冷硬的脸庞上也有淡淡的浅笑。
京城,皇宫。
明心殿内,皇帝脸色苍白的靠在软榻上,容卿坐在他的身边,神色黯然。
“锦儿那孩子,真的走了?”皇帝蹙着眉头,看着她满脸的哀伤,也跟着一阵揪心,“咳咳……”他一阵咳嗽,有些气喘。
容卿忙的抬手轻抚着他的心口,淡淡颔首道:“我们对不起他啊!”
“卿儿,都是朕的错!”皇帝急忙拉住她的手,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不!”容卿见他将过错都拦在一个人的身上,急忙拉住他的手,心急道:“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是自愿的,与你无关!当初若不是我执意要生下我们的孩子,你也不会将景妃和她宫里的人灭口!”
“碰——”一声巨响,顿时惊呆了寝殿中的两人。
皇帝和容卿寻声望过去,两人面色皆是一震,涌起一股惊惧。在他们徒然瞪大的双目中,只见容芷媛面色苍白的走来,颤声质问:“你们说的那个孩子是谁?你们的孩子是谁?!”
容卿神色一凛,几步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冷冷挥开,“别碰我!”她的怒吼,让容卿往前的步子一滞,眼中满是哀戚。
皇帝急急起身,身形不稳的朝着她走来。容芷媛冷笑着看着他们,眼中顿时酸涩起来,“父皇,你告诉媛儿,这不是真的?!”
“媛儿!”皇帝眉头紧蹙,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晦暗,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柔荑,柔声道:“你听父皇和你说……”
容芷媛看着他的神情,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她狠狠掰开他的手指,一步步倒退。
“啊啊……”她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眼中恨意深深:“我恨你们,恨你们!”咬牙切齿的低吼完后,她转身便跑出了明心殿,头也不回。
皇帝脸色一阵惊惧,慌张的望着她,看着她转身跑远,心里一急,身形不稳,身子跌倒在地上,紧跟着一股甜腥涌出喉头,“噗——”
“烨!”容卿看着他倒地口吐鲜血,顿时惊叫着跑了过去,伸手扶住他虚弱的身体,“来人,传御医!”抬手抹去他嘴角的血迹,容卿脸色一阵惨白。
容芷媛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来清华宫,宫中的奴才们都被她厉声赶了出去,就连瑾儿也被她赶走。将自己关在寝殿中,她将能摔得东西,通通摔得纷纷碎,一样不留。直到她发泄过后,才低声呜咽的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