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就这样不紧不缓的坚持着,金瓶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山洞的,望着外面阴霾的天空,就如她的心情一般,死气沉沉得没有一点生机。
这时,洞里面两个伤者,横抬着一个士兵出来,从他们那漠然无色的脸上可以看出,这人可能已经死了。
金瓶儿当下顾不得多想,冲上前去,抓住那人就问;“他怎么了?”
“死了!”两个将士面无表情的回答。
金瓶儿张着的嘴巴,陡然一松,目前朝那个死者暼去,他满身是血,看样子是深伤太深,来不及医治,流血过多而死。她愕然的走上前去,呢喃道;“你们要把他送去哪?”
“将军说,挖一处坑,埋了!”
听罢那人的回答,金瓶儿脚底一虚,差点就栽在了地上。
五十一人,现在就只有五十人了……她金瓶儿到底做了什么,害这到多人死去,她真的该死……
天灰蒙蒙的,可能是这里血腥太重,老天都想下点雨来洗涤这一块圣地。
此刻,天上的云朵像汹涌的野兽,一团一团的揪集在一起。两个将士抬着那死去的士兵走了许久,来到一颗树下,然后匆匆放了下来。
金瓶儿像失了魂一般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那被放下来的人,他满脸是血,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可以从他紧抿着的红唇看出,他死得相当痛苦。
因为,他一直是咬着牙的,直到死时,都不曾松开。
“这坑,让我来挖吧。”金瓶儿将眼中要流出的泪水又倒了回去,然后抢过其中一人手里挖坑用的断剑,她毅然的朝地下抛了起来。
那两人有些惊讶的望着他,不知所措的说道;“将军吩咐小的要把这壮士埋了,你……”
“这孽是种下的,由我来了结吧,否则我会良心不安。你们,回去吧。”
“这……”
“要是他们问起,就说是我强迫你们的。”
“可是……”望着金瓶儿那薄弱的身子,正卖力的抛着地面的泥坑,她像在自我惩罚与发泄的挖坑,食指都割在刀锋上了,流滴滴顺流还不曾察觉,这不免让那两个士兵为她疯狂的举动感到恐慌。
“走……”
金瓶儿一声怒喝,将压抑在内心的痛苦猛的抛了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滴下,当即惊得那两个士兵怆惶而逃。
她使劲的抛坑,内心翻江倒海,痛苦像火焰一般将她吞噬。
这时,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这像是雷公的惩罚,又像是恶魔的咆哮。
她的衣裳,头发,脸颊,全然淋湿。就连地上的土也混成了道道泥泞。
剑“砰——”断了。
她愣愣的望着只有斗篷大的坑,再望望阴沉晦暗无力的天,眼泪与雨混成一块,一滴一滴的落入土里。
旁边死去的士兵脸上的血被冲洗,露出白净而俊透的容颜。
她心中一酸,痛苦的趴在地上,双手朝坑里挖去,满手泥泞,满手污垢,虽被雨瞬间清洗,但她满心的鲜血与伤痕,却无论如何也冲不走。
是的,她有罪,她害了所有人。她害了五百多条命,也害了宇文瑾渊萧煜祺等人,如果不是她,事情不会这样。
越是这样想的金瓶儿,心越在滴血,手指挖在泥里,眼前一切被雨水模糊,她一时间分不清天南地北,手指被泥里的碎石扎伤,指甲的血与泪混成一片……
雨似乎更大了,远山,丛林,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
湿湿凉意已经无法让她再感觉到寒冷,因为一切无助阴寒都已经深深渗透她的内心。
是的,就算再寒冰,她也比不过那些死去的身躯,他们才是真的寒冰,将被埋在地底深处,与黄土湮灭。
“你在干什么……”
远处,一道缥缈略带沉寂而悠远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些遥不可及,仿佛让人感觉不到他的重心所在。
她满脸是泪的抬起头,雨丝渐小,前方的男子一身天蓝色的锦袍,他撑着一把褐色的油伞,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毁灭的光芒,这种光芒扫过的地方,就连地面的雨水似乎都停止了喧嚣流动。
金瓶儿怔怔的望着他,发现他脸上的刚毅之色慢慢柔缓,她失神的瞬间,眸光扫过他沾着血迹斑斓的胸膛,又再次把头垂了下去。宇文瑾渊,她无颜见他。
望着那张任由雨水啪打,满是悲伤的脸庞,宇文瑾渊脸色微沉,他见蹲在地上的她,全身是泥,衣衫尽湿,且沾满了泥污。心,陡然一紧,快步走了过去。
“你到底在做什么,下这么大的雨,回洞里去。”宇文瑾渊厉声命令,不知为何,眼中的赵宝显得更加柔软无助,更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哪怕是昨日在对付南蛮贼子时她显露了那高深的武功,但是此刻的他,还是忍不住想有保护她的冲动。
金瓶儿半蹲着身子,依旧挖着那些脏泥,一脸悲奋的嚎道;“你别管我,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我要亲手挖坑,然后把他埋了!”
“这不是你的错。”宇文瑾渊皱着眉头,那修薄的红唇也在紧紧地抿着。同时,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住那双被污泥玷污的纤细柔荑。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此刻她不需要可怜,只能愤怒的将他甩开。
她说;“是我的错,都是我害的,你不用劝我,我惹的祸,我差点害死你,你该恨我的。”
宇文瑾渊怔忡瞬间,看着她额间的雨滴顺着眉梢滴至下巴,最终落在地上。那似眼泪又似水珠的东西,让他内心一阵抽痛。是的,他彻底败在了她的脚下,一个男人哭的模样,竟然会让他有着全所未有的不忍与心痛。
下一秒,他盯着那被雨水冲洗得雪白无瑕的额颊,以及那张似受尽委屈却无处哭诉的痛苦模样,还有那颤抖的柔弱双肩,他竟不受控制的掉丢了手中的油伞,将她狠狠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