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枯瘦老头的忧虑,一身麻布粗衫的老妇人显得异常镇定平稳;“赵老汉,老娘就知道你胆小。你这辈子成就不了大事,还尽拖后腿。难道你要你亲儿子上战场吗?你想这辈子孤独终老死不瞑目吗?”
“我……”那老头脸色萎黄,额头宽阔,额骨突出,下颌短小,眼睛像豆似的,深陷在眼眶里。尤其是被老妇人这样一骂,更显得没精打采。
“娘……那姑娘醒了。”无暇理会自己的爹娘,兀自望着榻上美人发呆的赵刚突然见金瓶儿睁开眼睛,顿时吓得往后一跳,如橡皮一样弹开。
金瓶儿望着陌生的环境,望着陌生的面孔,使劲眨了眨眼。
然后指着那张在眼前放大数倍的皱褶老脸;“你……你……”
“宝儿啊,你可醒了……吓死娘了啊!”那妇人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抱着金瓶儿是哭又叫。
没反应过来的金瓶儿先是一愕,随后一脸木讷的望着她道;“宝儿?你是叫我?”
“是啊,娘的儿啊,娘的宝儿啊,你可没事啦,娘要没了你怎么活啊!”老妇人一边说,一边捋起袖子擦眼泪,又擦鼻涕。
这时站在一旁观看的赵老汉与赵刚,皆一副状况外的盯着自己的娘。是的,他们准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凡庸俗的女人,想不到还能把戏演得如此逼真。
“喂喂……你说你是我娘,而且我还是你儿子?”金瓶儿彻底懵了,一切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妇人点点头道;“是啊,你是儿啊,我是你娘啊。这是你爹,那是你大哥!”老妇人说完,一边指向赵老汉和赵刚,一边猛的朝二人使眼色。
逼不得已,赵老汉只能与赵刚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深情唤道;
“儿啊”
“弟啊!”
“我……我……可是你昨天不是还问我打哪来吗?”金瓶儿依稀记得,这妇人是昨天才认识的吧?
老妇人眸子转得飞快,连忙编道;“嗨,夜黑,娘没把你认出来。后来娘以为你在逗娘玩呢,所以娘没在意。”
“这……那这么说,我真是你儿子了?”金瓶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原来,她爹娘就长成这样?一点亲切感都没有,失望唉。
“当然,你看你和你哥长得多像啊,更一朵花似的!”
金瓶儿凛了凛那个敦煌老实男子,额头蓦地冒出三条黑线。男子眉毛像蜡笔小新,鼻子像铜玲,眼睛像绿豆。如果一定要用花来形容,那么只能用“鸡冠花”了。
对了,蜡笔小新是谁?好像这个人物她在哪听过?在哪,在哪?想不起来了。
望着金瓶儿那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老妇人深怕她能想起些啥来,当即把她从榻上拉了下来,轻声哄道;“宝儿啊,今天娘带你去县衙玩,你快起来收拾收拾。”
“去县衙干嘛?”头微痛的金瓶儿索性不去多想。
“去参军?”
“叫我?去参军?”金瓶儿指着自己瘦小的身材,一脸诧异!
“是啊。你是朝廷的指令,娘也没办法啊。其实你爹和你哥也舍不得。”说着,老妇人又低泣起来,样子甚是可怜。
赵老汉与赵刚两人虽没啥演技,但也紧跟着点头称是。
金瓶儿讶异好久,才指向那个硕壮五官土气老实的赵刚道;“娘,大哥的身才好像比我更适合吧?为什么不让他去。”
老妇人显得有些不高兴道;“你……你大哥他要养家啊。要是他走了,谁来撑这个家?你看看你,瘦成黄花那么小,能靠你做苦力活养我和你爹吗?”
金瓶儿想想,也是。自己这样子,哪能做苦力养活她两人啊。但是,让她参军,这未免也太……
“宝儿,你该不会是不想去吧?难道你要我和爹都活活饿死?”
“我……”
“哎呀,我命苦啊,要当初能咬牙关生出你二哥,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我当时怎么一糊涂,就让你爹弄死在肚子里面了啊,现在,可怎么办啊……呜呜……”
什么叫弄死在肚子里啊?金瓶儿虽然满脑子疑惑,可是见老妇又哭又闹,也来不及多想。只是觉得,如果这人真是自己的娘亲,那么孝顺父母听从安排那是应该的啊?可是,面对她的这个娘和爹,还有哥哥,她一点亲切感都没有。所以,她一直有反叛心理。不知道,这是不是失忆后造成的后遗症啊?
“刚儿,你弟不愿去,你也甭去了。反正去了我和你爹也会饿死,不去被朝廷处死,横竖都是死,不如现在喝点药死了算了。”
老妇人越说越尖锐,哭声越来越凄厉,瞬间弄得茫然无绪的金瓶儿更是六神无主。
“算了,算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吗?”是的,与其参军说不定也比留在这里好。如果让她每天面自己有个这样的娘亲,那她还真不能忍受。反正现在把前尘往事忘光了,以后充了军,也不会惦记她们。一个人,照样过得逍遥自在。
见金瓶儿点头答应,赵老汉与老妇人脸上皆露喜色,赵刚则显得愕然,张大嘴巴迟迟不说话。
老妇擦掉假意流下的泪水,然后拉着金瓶儿的手道;“好,宝儿,娘这就带你去。”
“可是,我好像很久没吃饭的样子了。我一直觉得肚子好空,你能不能弄点吃的给我啊?”金瓶儿确实快两天没吃东西了,现在饿得两眼发晕。
“吃啥,到了军宫自有大酒大肉可以吃。”
“呃……”这真是她亲娘吗?为什么要走了饭都舍不得给她吃?
“那个……孩子他娘……宝儿饿了你就给她弄口吃的嘛!”赵老汉一想这姑娘平白无辜要为自己家背这么大黑锅,想想给口饭口无论如何都是应该的。
“是啊,娘,就给她吃点吧!”赵刚也看不下去同声应道。
谁知二人的回话,换来了老妇人的狠瞪;“你们两个懂啥,我说不能吃就不能吃。宝儿,走,听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