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蹲下身子,把齐御脚上湿透的袜子扯掉扔到一边,捧起雪,揉搓起他的脚丫子来。
一边揉搓,一边问他:“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开车过来的?这么恶劣的天气,怎么也不看看天气预报?你是小孩子啊?一点儿都不懂得保护自己?”安然的问题像是连发炮似的,令齐御应接不暇。她的斥责语气让他笑,似的,不生气,反倒高兴的只想笑。她这么担心他,让他就快凝固的血液开始回暖。
索性,他就从头说起。
“我昨天回到青城市里,跟老疙瘩喝了一顿酒,然后就开着新买的越野车,来你这里。我也没想到这雪这么大,路面结冰,车子直打滑,我差不多以时速三十脉的速度前进,凌晨的时候,车子就抛锚了,陷在雪窝子里爬不出来,我从车窗里爬出来,就走过来了……我本想给你一个意外惊喜,可是,没想到这雪这么大……我陷在雪里想给你打电话,让你帮我找几个把车子拉出来,可是电话却打不通……”
“冷吧?”
“冷……”不冷才怪呢,天地茫茫中,就他一个人孤独前行,这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过,心里热乎……”
“走多长时间?”
“六个多小时,接近七个……”齐御笑呵呵回道,这七个小时的寒冷在看到眼前的人后,都散去了。
“六七个小时……多冷呀……”安然心疼得要死,眼圈红红的,“挺大的人,就让人操心……这要是有个闪失,你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怎么办?让人后怕……”
齐御把双手上的雪扑了几下让后,大手摸上安然低垂的脸,两行心疼的热泪
顺着他指缝流淌下来。
他自责起来,“然然,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好不好?我就是太想你们了,所以,前天,从国外回来,昨天,我就到了青城,我急着想见你和孩子……我想你们,想的心都疼……就连做梦,我都梦着孩子长得像谁?是像你还是像我?可是,每次醒来,看看身边,没你们的影子,我就心疼……”
齐御诉说着这几年的思念,欢欢见眼前这个叔叔看着汉森顺眼就凑过来,用沾着糖浆的小手搭在他肩头,伸出小脑袋,看着齐御的脸,很好奇的样子。
见女儿把糖葫芦上的糖浆弄了齐御一身,安然随口说道:“农村野孩子,野管了,你别当心,一会儿,我给你洗衣服……”
齐御听了她的话,剑眉蹙起来,瞪着她。安然被瞪得莫名其妙,疑惑不解地看着他,见他眼神越来越深,深得看不见底,凭对他多年的了解,她猜想,他应该是不高兴了。
“怎么了?谁惹你了?”安然继续揉搓着他的脚,问他。
“孩子有爸有妈的,为什么说是野孩子?”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她竟然说自己的儿女是野孩子?这两个宝贝可是有父有母的,父亲叫齐御,母亲叫安然!
“扑哧”一声,安然笑出声来。这个小气男人!
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不再理他。半晌,坐在炕沿边上的其余没动静,安然开始往回拉话:“不是野孩子,是穷孩子……对,就是穷孩子……”小气男人,都快冻成冰棍了,还会生气!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谈起儿女,安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母性光辉,“几个月的时候,乐乐就会扶着墙边站起来,那时候,我养了一些小鸭,小鹅的,就到屋后的山沟放养,抱着她,鹅走远了,我去追,她以为我要走了,她就咧咧怯怯站起来,追着我,还嘴里喊着妈妈,妈妈……那天,她不但学会了走路,还学会了说话……”
说道这些时,脸上笼着一层幸福满足的光芒,“更有意思是小欢欢,那个时候就知道东西是好的,我们的坐垫儿,他坐着,追我的时候,她没忘了把垫子也拿着,费力的拖着,在身后追我……”
说道有趣处,安然无限幸福满足,笑出声来。
“还有呢,两个小家伙,像是有心灵感应般,一个身体哪里不舒服,另一个就跟着哇哇大哭……有一次,深夜,那是我刚来这里不长时间,乐乐有些感冒,天还下着雨。我就祈祷老天,希望孩子赶快好起来,不然,这伸手不见五指,大雨滂沱的,我可怎么带他们出去找医生啊……于是,我就不停滴祈祷,不停祈祷,你说也奇怪,我祈祷的时候,乐乐睡着了,可欢欢却醒了,他冲着我呵呵地笑……看到孩子小脸上的笑容,我的心一下子就敞亮起来……果然,没过一会儿功夫,乐乐的高烧就退了……你说,这是不是心灵感应?”
安然使劲儿搓着他的大脚,突然,一颗热乎乎的水滴落在手背上。
安然抬起头。
齐御泪流满面,他大手使劲抹了一把脸,抹去脸上的泪湿。他错过了孩子的出生和成长,在安然最需要的时候,他在国外。他始终欠她一份情。
安然眼窝也一热,她站起来,给他拿过一条手巾,递给他。
“你看你……挺大的人,真没出息……”声音有些哽咽。
“然然……”齐御抬起并不灵活的手臂,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然然,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不知怎么的,听他亲口说’对不起”,仿佛自己真的受了很大委屈似的,眼泪不由自主掉了下来。
眼前这张朝思暮想了几年的脸庞,挂着几颗亮晶晶的泪珠。齐御的心,蓦地柔软起来,无限柔情和怜惜涌上心头。情动之处,他抬起她的下颌,冻得还有些青紫的唇,贴近她的脸,沿着鼻翼两侧,吮拭她的泪水。
“别……别……”安然紧张得有些结巴,毕竟几年没这么亲近了,一时间,她无法承受这过于亲昵的动作。
她试图推开他。可她忘了,即使他被动的半身麻痹,力气也比她大很多,一个翻身,齐御就把她掀翻在炕上,他紧紧压着她的身体,身体无比契合,严丝合缝,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彼此气息是那么熟悉,那么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