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讲……”齐御急火攻心,为了安然,就是把他的股份出让,他也毫无怨言,他只要看到安然脸上重新染上明媚笑意,就知足了。
“我……”李国庆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女儿娇娇喜欢你,我想,我们可以亲上加亲……”
齐御一怔!他千算万算,没料到他会提这个条件,他想说“不”,可是,安然疲惫得随时随地都能晕过去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他咬咬牙,心,像是有人用刀剜似的痛。低头停顿几秒,然后,他仰起头,笑着道:“好!我同意!”
医院里,安然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中,给安安削着苹果,脸色尽管疲惫憔悴,但眼神里流露出的目光却分外明亮。孩子终于可以重见光明了,身体虽然疲惫,但却分外精神。
齐御怎么没来呢?孩子做手术那天,他来了一次,眼角膜就是他联系的捐献人,可后来,他就再也没露过面。
心里隐隐不安,安然想,他不是病了吧?
“安安,一会儿小姨来照顾你,妈妈回家一趟好不好?”
“好……”安安脆生生答道。原来,一眼失明,孩子是自卑的,如今,光明就在眼前,孩子的性格也活泼开朗起来。
“妈……我是不是很快就能上学了?”
“当然……不过,你不能把功课落下,小姨教你的,你一定要学会……”
“妈妈放心……”安安举起双手做保证。
安然宠溺地在孩子脸颊上刮了一下,心思又回到齐御身上。一会儿,回家给齐御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忙啥,若是不忙,她想做一顿家常便饭请齐御过来吃,安安移植后,他们一直没有时间谈谈,至少,她要当面感谢他,她没钱没势,可知恩图报还是做得到的。
做移植那日,安然说,想见见捐献者的家属,虽然,她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可一份发自内心的诚意却还是有的。她要当面感谢那家人,就是跪下磕个响头都值了。
可却被齐御淡淡地反驳回来。
齐御不仅反驳了安然要见捐献者家属的愿望,也驳回了李国庆要见安安的愿望。他这么做,自有他的想法,当然不能跟任何人言明。
而此时的齐御,正同老疙瘩喝酒。
客厅里,地上滚动着一只只酒瓶子,茶几上,烟灰缸里满满地一缸烟头,有的闪着微弱的火星,忽明忽灭,有的徐徐冒烟。
屋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呛人的烟味儿,可以肯定,他们已经喝了差不多一天一夜了。
齐御下颌都是青黑的胡茬,手里,还举着一瓶酒,喊道:“来……我们再喝……”老疙瘩黑红的脸膛紧皱在一起,连连叹气。
他伸手握住齐御的手腕,大声喝道:“老大,‘别喝了,你要是心难受,就哭出来……”说完,仍旧是一声声叹息。
“齐御,你个大老爷们,一辈子都没哭过,就哭这次算什么丢人?你要是怕丢人,那我出去,你自己哭吧……”
说着,就要起身。
齐御一把拉住他,仰着灰白的脸,哽咽着说道:“哥……我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难受!”
说完,捂住脸,不做声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渐渐的,老疙瘩看见他肩膀抖动,后来,抖动越来越大,接着,就听见呜呜的压抑的哭声,同时,有泪水顺着齐御的指缝流淌下来。
老疙瘩心疼,心仿佛被什么紧紧揪住,生疼生疼,眼圈也不由自主红起来。
他重新坐下,抱住齐御的肩膀,拍了几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齐御听的,就听他说道:“舍得舍得,有舍就有得……既然,做出选择,那就面对吧……”
齐御很没形象地大哭出声,屋里除了二人的呼吸,就是他的嚎啕大哭之声。
突然,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老疙瘩拿起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下,递给齐御,:“安然的……”
“嗖”的一下,齐御以出乎老疙瘩意料之外的速度将手机抢过去,看清确实是安然的号码时,犹豫一秒,又放在桌上。
手机不知疲惫地响着,过了一分钟,声音停了。
屋子里一下子空旷安静下来。
齐御像是一些失望,也像是有些解脱,他颓废地嘘口气,靠在沙发边上,盯着手机半晌。
然后,他还是伸出手,将手机握在掌心,拇指摩挲着屏幕,看着……看着……不言语一声,泪水顺着眼角不停地流淌。
突然,铃声再次响起。
齐御的思绪完全沉溺在另一个世界中,这一声,显然出乎他的意料,手一抖,手机就落在地毯上。
老疙瘩见他如此犹豫不决,主动将手机捡起来,看了一眼,又递给齐御,“还是安然的……”
齐御盯着老疙瘩一会儿,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痛苦说道:“挂了吧……”
“还是接了吧……就安然那脾气,你若是不接,她能打到你手机爆炸……没准儿,一会儿就来这里找你……你想让她看你狼狈不堪的样子?”
齐御抹了一把脸,将睫毛上和鼻翼两侧的泪痕抹干净,接过手机,摁下接听键。
“齐御……”果然传来安然焦急的声音。
“嗯……”齐御淡淡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感冒了?”安然不免焦急起来,听他声音闷闷的,有些嘶哑,不禁担心问道:“是感冒了吧?”不然,怎么连安安都要出院了,他却一次都没来?
“嗯……有事吗?”
安然怔了一下,齐御的语气中,透着一种不易觉察的疏离,但安然却敏锐地捕捉到。
她犹豫一下,说道:“我做了一桌便饭,想请你来吃……”
“谢谢了……不去了,你自己吃吧……”
“哦……”安然很失望地“哦”了一声。
齐御仿佛能看见她垮下肩膀,一脸失望的表情。
“那好吧……我就知道你嫌我们普通百姓的饭不好吃……”
“不是的……安然……”他也是普通百姓,她怎么将他们分割开来?潜意识里怕安然伤心,他急急辩解道,“我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