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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丫头掀起帘子,脚步声响。元春放眼望去,门口走进一对碧人。一则离得远,二则屋里光线昏暗。元春也没看清黛玉形容,一双美眸便落在了宝玉身上。

“宝玉!”元春语带颤间,伸手招呼宝玉到自己身边来。

贾母忙推着宝玉送到元春跟前,元春细细打量眼前玉树临风的宝玉,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却嘴角含着笑意。

“姐姐。”宝玉欣喜地扶着元春坐下。

元春自进得府门,众人只记得她是高高在上的娘娘,并无一人记得她也是渴盼着亲情的贾府女儿。宝玉的一声姐姐犹如一股暖流划过元春的心田。

黛玉见他姐弟二人重逢,心里也被一种柔柔的亲情牵绊着。

探春见大姐姐撇下黛玉只顾和宝玉说话,心里窃喜。偷眼瞧黛玉,黛玉却一丝尴尬没有,神情坦然地等着与元春行礼。

元春拉着宝玉哭一会笑一会说了半天的话。

贾母才把黛玉推到元春眼前。“玉儿,还不给娘娘请安吗?”

元春听了贾母的话忙擦了眼泪,拉着宝玉在自己身边坐下。“林妹妹快快请起。”黛玉已莺声燕语叫了声娘娘便福下身去。

“谢娘娘。”黛玉起身,低垂粉颈站回贾母身边。

“林妹妹,抬起头来与本宫瞧瞧。”元春拿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还没见着黛玉面容便被其风流婉转惊呆了。

贾母、王夫人各怀心思皆捏了把冷汗。

黛玉抬起精致的小脸,清亮的眸子向上瞧去。

“啪”元春面色惨白,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茶水溅湿了凤袍。双眼惊恐地看着黛玉,嘴角嚅动了半天,“鬼”字也没发出声来。

“大姐姐,怎么了?”宝玉感觉元春的身子似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在瑟瑟发抖。

凤姐、宝钗、探春等人面对眼前的一幕都十分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在元春和黛玉身上流转。

黛玉低头在自己身上打量一番,并无不妥之处。

“娘娘,想是茶水太烫了。”贾母揽过黛玉太怀里,笑着叫人收拾了地上的残瓷碎片。

元春意识到失态,急忙收笼心神。

“林妹妹的仙姿倒让本宫看呆了,赏!”元春脸色缓和下来,身边的宫女托过托盘来到黛玉面前。贾母瞧过忙命小丫头接了。

元春强打精神,眼神却总飘向贾母怀里的黛玉。原想不过长得几分相似罢了,可这张脸分明就是自己做梦都害怕梦到的脸,元春原本已为淡忘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

“娘娘,游园路线已察过了,请娘娘移驾园中观灯。”执事太监在外边回道。

宝玉扶着元春,众人往园子里观灯。大观园的美仑美奂的景致也提不起元春游园的兴致,边游边心不在焉地给园中院子赐了名。元春不记得王夫人在自己耳边絮絮地说了些什么,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黛玉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小脸。

园子游了不过一半,执事太监回说亥时已到起驾加宫。元春木然地被宫女携上鸾驾,贾府众人披星戴月送到大门口。

回宫的路上,元春被震撼的心才渐次平静下来。她到底是谁?怎么办?元春握紧的拳头轻轻地砸着车窗,她见不得那张脸,那张脸提醒着她曾经的罪恶,可要拿她怎么办才好呢?元春不停地思索着应对的办法。

元宵灯会,金吾不禁,街上依然是锣鼓宣天,火树银花将夜空装点得异常妖娆。

送走元春,贾府众人已是人困马乏。贾母不想去分析元春对黛玉的态度,无论她长得像谁黛玉都是自己的骨肉。今儿贾母故意让宝玉和黛玉同进觐见元春,摆明了自己对宝玉亲事的态度。贾母心里有把握,元春不会公然反抗自己。

“宝玉,送你妹妹回去歇着!”贾母也累了,不想再费神想未来的事。

宝玉和黛玉施过礼,二人并肩回到芷园。

芷园房顶一少年下趴在青瓦上冷眼瞧着贾府的繁荣,嘴角扬起不屑一顾的冷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芷园的大门。

忽听脚步声响,少年急忙低头将自己隐在夜色中,呼吸略微急促心狂跳不止。

宝玉双耳微动,急忙回头把黛玉大衣上的帽子立好,小心翼翼地快扶黛玉进了内室。

“该死。”少年因没见着黛玉容颜,心里咒骂一声。少年正在失望之际,忽见眼前白影一晃。

“什么人?”宝玉轻飘飘落在房顶,压低声音问道。

少年刚毅的棱角闪过一丝冷笑,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好快的身手。”宝玉心里赞叹水不已,自己是追也追不上了。只是不知此人深夜来访,会不会对林妹妹不利,宝玉回房众丫头们退下,才又换了衣服来芷园巡视了几次,直到东方泛白,才放下心来。

元春回宫后,便感了风寒。卧床几日,命人送信到贾府。王夫人带着名贵药材往凤藻宫探视。

“娘娘身子可大安了!”王夫人凤床前屈膝问好。元春原来圆润的身子清瘦了不少,眼圈黑黑的显然是良久没睡好觉了。

元春坐起身来,抱琴在其背后靠了大靠垫。王夫人告了罪,在床尾小圆凳上侧身坐了。

“淑人,本宫的病你是知道的。”元春虚弱地说道,黛玉就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王夫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她怎能不知道元春的心思。自己当初不也是病了一场吗?

“淑人,那园子景致不错,空放着可惜了,不如让宝玉和她姊妹们搬进园子里住吧!”元春忽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王夫人的思绪还停留在如何除去元春心事上,一时没反映过来元春何意,疑惑地盯着元春。

“淑人,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能一天到晚让林丫头和宝玉在她面前闹腾,林姑娘进了园子还请淑人多多照看。”元春道。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那丫头身子骨单薄,自小就三灾八难的,请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好好照顾与她。”这娘俩个的对话在外人是无论如何也听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