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卓动用了一切关系,甚至发了信件让耀州、蕲州、冀州、定州都帮忙搜集小夕的消息。
唯一淡然自若的便是林棠华,每每林城卓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便看见林棠华房间的窗子打开着,他站在桌子边画着什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似是以前一样云淡风轻,那时候,还没有小夕的存在,林棠华便总是像画里走来的人一样,即使是对亲兄弟也带着淡淡的疏离,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有再多的爱再浓的情,也只是一笑置之。
林凤音总是会在晚饭的时候提及小夕的名字,前厅饭堂明显的安静了许多,纵然那些下人也立在两边一个不少,但是少了坐在主位上被他们众星拱月的女主角,整个林家都变得冷冷清清。
“大哥,有消息了吗?”林凤音夹着菜,有气无力的问,虽然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但还是习惯性的问一句。
林城卓放下碗筷,叹气着摇头。
坐在一旁的银宿月惟面面相觑,月惟忽然想到什么,问,“是不是圣女族的人抓走了?”
“不是。”一直沉默的林棠华淡淡的应答。
“为什么?”月惟追问。
“她是自己准备好要走的,并不是被人胁迫。”林棠华的颜色平平常常,似乎失踪的不是他挚爱的女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
“哦。”月惟继续吃饭。
林棠华放下汤匙,说,“我吃好了,三弟,你好了么。”
林凤音正不知其味的嚼着胡萝卜,侧目看他一眼,说,“二哥,夜里也不放过我吗?我已经两天没出门了,快要发霉了。”
天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林棠华为什么一直逼迫着他学习管理林家账务,竟然美其名曰二哥要退位让贤,可是他的算数头脑真的是十分秀逗,尤其是看见小夕发明的那一串串数字,纳闷二哥是怎么自学成才琢磨透的。
两天了,他被林棠华困在账房里一步不许动,吃饭喝水都有人奉上来,惟独是不许出门,想着白日里已经一头雾水头昏脑胀,没想到吃完晚饭的夜里仍旧不能休息。
“二哥……”林凤音有些蹙头。
林棠华却站起身,早就拂袖而去,留下回音淡淡的说,“我在房间等你。”
天色有些昏暗,阴阴欲雨。
林城卓带着斗笠推着车,穿梭在杂草横生的丛林间。
“大公子,让属下来推吧。”十二奉命跟在后面,但是自从上山以来他便没有做任何事,想帮着大公子推车可是大公子总是一言不发的摇头拒绝。
这座山,是林城卓初遇摩衍的地方。下葬,讲究从哪里来便尘归何处。华州城流传着一个传说,人也好,畜生也好,只要将他们送到来时的路,便可以顺利的投胎转世。
今天会有一场大雨,从昨夜便开始阴郁,憋着这一场瓢泼大雨。
林城卓推着车子,摩衍躺在上面盖着白布,林城卓面色凝重,再往前走几十米,便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那时候,天也是如此,愁云惨雾……
“你受伤了?”未及弱冠的林城卓穿着一身黑衣,手中握着一把利剑,少年时的他已经具备了十足的英气,眉宇间自成一派的威严。他路经此地,看见地面上起起伏伏的茅草,还听到了痛苦的叫喊声,于是拨开陷阱上的沙土向着里面喊道。
“嗷!嗷!”
通常陷阱里面都会放很多捕兽夹,它肯定无法幸免遇难的受伤了,可是它的吠声还是如此有朝气,让林城卓不禁刮目相看。
“你真有勇气!我喜欢你!等着,我下去救你!”林城卓将剑别在腰间,然后找来几根藤蔓绑好,一端连着自己的腰际,一端严谨的绑在树干上,然后利用轻功哗的跳入陷阱。
通常,受伤的野兽更为凶恶,可是这条狗狗却似乎很有灵性,自从林城卓跳入洞穴它就不再大吼大叫,而是呜呜的引导着他的方向。
这个陷阱很大,但是林城卓最惊讶的是这只狗的体型,竟然比他看到过的狼虎都要健硕。黑暗中,它黑亮的眼睛显得异常锐利,炯炯有神,令林城卓十分欢喜。
“我带你上去,再给你治伤好吗,抱住我哦。”林城卓将绳子解下来,然后将他们捆在一起,狗狗的爪子很锋利,但是它小心翼翼的用四爪抱住林城卓的身子,努力的不让他受伤。
“你的爪子受伤了,疼吗?”林城卓撕下自己的衣角为它包扎,然后说,“这里要下雨了,你赶快回家吧,我也要走了!”
他走了几步,发现那只狗狗还一直跟着他。
“你想跟我回家吗?”
狗狗呜咽着瞅着他。
“但是我家家教很严,你会听我的话吗?”
狗狗汪汪的叫了两声,难掩欣喜。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摩衍好不好?”
狗狗冲上去舔了舔他的手心,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的强壮,在他身后走着十分的威武。
轰隆一声,雷鸣震天,将林城卓的记忆一下子抹去。手中还握着车把手,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前进。他依旧记得这个林子里的所有方位,因为那年母亲上山闭关,他便经常独自上山遥望着母亲所在的地方,日日期盼着时间赶快流走,能够一家人团聚。
“到了。”林城卓忽然停住,十二走上前,看见前面的地上立着一块石碑,不是磨合好的墓碑,而是普通的一块石头,被人用利器划上了字痕。
十二仔细打量那块石碑,依稀可以辨认上面日经磨损的字迹。
“打猎要凭真本事?嗯?”十二半蹲在地上,有些不解,林城卓走过来带着点点笑意说,“这里原来是个陷阱,当日救了摩衍之后,我们两个用土把它填了。”
十二笑着问,“这是大公子留下的?”
林城卓想起当年也有些忍俊不禁,笑着应,“嗯。”
可是,当年一人一犬共同埋上的陷阱,如今却要重新挖开。林城卓在那块石碑的反面刻上新的字迹:摩衍之墓。前后正反的两面字迹,但是可以看出出自一人之手笔,只是更加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