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夭缓缓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中已经有些陌生的脸,竟然有些恍惚,这张脸她多久没有看过了?久到她已经习惯了袂夭,习惯了容洛在她身边,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笑着扬起唇,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滚落,哭花了她的脸,在这个屋子里,她第一发现有这么多她以前没有看清楚的回忆,那么多温暖幸福的点点滴滴,人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之后,才觉得记忆那样的弥足珍贵。
容洛,我想做你的袂夭,做你的妻子,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相伴一生的女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红帐还在,红烛已点,为什么你却消失了?
目光落到身子旁边的抽屉,被人拉出来了一小截,袂夭伸出手有些颤抖的拉出那个抽屉,里面静静的放着一个木质的盒子,盒子上面刻着龙凤呈祥,红色喜庆。手工并不精细,却看得出刻者得用心,这是容洛亲手做的。
缓缓打开盒子,袂夭将里面的东西拿出,那是他们大婚当日的盖头,喜娘说,撑起盖头,此生便称心如意。
“如果盖头下要是别人呢?”耳边回想着那晚她的问话,清清淡淡的只是为了打破那晚两人的尴尬和沉默。
“我就去找,今天找,明天找,一直找,直到找到你为止!”那晚他的目光坚定,像是在许下重誓。
抚摸过手中的喜帕,心中既甜蜜又苦涩,她不会就这样让幸福再次错过。将它放回盒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容洛,现在你丢了,我也会一样,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你为止。
所以我会好好活着,活着找到你!
所以你也要活着,等我找到你!
袂夭在房里整整呆了三天,不吃不喝不说话,门总是关着,外面的人每天不停的换岗,生怕她会出什么事。
“容若,袂夭还没出来?”颜无双看着紧闭的房门,眼里充满了担忧,她心中的痛她能懂,可是再这样关下去,袂夭的身体也吃不消。
容若只是摇头,人也跟着沉静消瘦了,这三天来,她看着袂夭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心里真的很痛,她唯一的弟弟就这样走了,她已经学着接受了容洛的事实。
“姑姑,娘会不会也走了?不要树儿了?”容小树牵着容若的手,眼神不确定的问道。
“傻孩子,你娘不会扔下你!你爹也不会扔下你!小树还有姑姑!”容若将小树搂在怀里,眼里的泪水险些划落,
袂夭坐在梳妆台上,整整三天,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像是一座雕塑,那一大段的红烛早已经燃尽,红色的蜡油在烛台上留下一圈红色,整个屋子显得有些黑暗。
小树的哭声渐渐传来,袂夭空洞的眼里多了一丝光亮,她还有小树!
艰难的起身,走到门口,无力的手打开房门,突然涌入的阳光,让袂夭眯起眼睛,
“袂夭,你总算肯出来了。”颜无双松了口气说道,袂夭是坚强的,不会这样轻易被打倒。
“娘!小树好想你!”容小树将头扎在袂夭怀里,带着哭腔说道。
“树儿,娘会陪着你,一起等你爹回来!”袂夭蹲着身子,眼里带着笃定的笑意。
“容若,我饿了,想吃饭!”袂夭转头轻声说道。
“成,我马上让人准备!”容若因为袂夭的话,脸上多了一抹光彩,推着轮椅朝着厨房走去。袂夭心里有些愧疚,她不应该在让这些关心自己的人担心了。
“袂夭,你出来就好,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我相信,容洛就算为你也会活着。”颜无双将手搭在袂夭的肩膀上,手下的触感让她充满了担忧,三天不吃不喝,已经让她熬到了极点。
“无双,谢谢!”袂夭扯出一抹笑容,三天没有进食喝水,嘴唇早已经干裂,这一笑,鲜红的血便渗了出来。
“你没事吧!先喝点水!”颜无双紧张的问道,看着脸色苍白的袂夭,像是随时可能倒下一样。
“无双,我不会允许自己有事!”袂夭抬头说道,这一刻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她还要等他回来,还有幸福的未来,她不会先垮掉。
半个时辰之后,容若为袂夭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袂夭坐下来,端起碗一口口的吃着饭菜。看着她已经塌陷的两腮,心里一阵阵闷痛。
“袂夭,其实容洛他……”容若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噎了回去,断肠崖那么深,就算是金刚之身掉下去也会粉身碎骨,更何况无双说容洛中了毒,流了很多血,任谁都清楚,容洛活下来的可能几乎等于零,看着袂夭狼吞虎咽的咽着饭菜,塌陷的两腮鼓鼓的塞满了菜,更加心疼。
“他不会有事!”袂夭含着饭菜,口气不清的说道,手里拿着的竹筷微微有些颤抖,嘴里的菜她根本尝不出任何味道,她只想吃饱,只想活着,只想等他回来。
一桌子的人都静静的坐着,没有人吃饭,只有袂夭一个人继续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饭粒划痛了喉咙,袂夭只是皱眉,却仍是费力的咽下去。
“娘,树儿陪你吃饭饭!”容小树看着袂夭,黑溜溜的眼睛有些发红。似乎也感染了大人心中的悲哀,端起桌子上的小碗,跟着袂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颜无双看着这一大一小,拼了命的吃着碗里的饭,眼里有些发酸,或许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明白有多珍贵!容洛,你看到袂夭和树儿了吗,他们从来不曾放弃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否则就连我都不会原谅你!
“来,我们都吃饭!吃饭!”颜无双眨了眨眼,笑着端起碗,执起桌上摆好的筷子,狠狠地夹起一个鸡腿,毫无形象的吃起来。
这一顿饭,所有人都没说话,全部低着头埋头苦吃,像是很久没有吃过饭一样,一桌子的菜最后被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互相交错的盘子和散落的骨头。像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