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湖闲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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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安城里的闲人馆

长安城里朱雀街,朱雀街上闲人馆。闲人不做正经事,闲人专管闲人事。

整整十年间里,这首打油诗一直在龙宵国的大街小巷里被儿童传唱。

“总说闲人馆闲人馆的,这闲人馆到底在哪里?!”

整个龙宵国只要稍微有些江湖心的人都知道,十年前,长安城里有一个闲人馆,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在哪里,到底是做什么的,甚至,没人能叫得出闲人馆里那些能够在那个被称为江湖的黄金时代里分一杯羹的闲人们,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江湖上便忽然开始流传起这个开在长安的闲人馆的传奇故事。

后来,总有一些慕名而来的年轻人兴冲冲的来到这个经久不衰的朱雀街上,把这条不长的街走来翻去好几遍,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小小的门面。乡亲们倒也见怪不怪了,见到那些稍有打扮的江湖人,就会自动自发的指着朱雀街从南而北的花花世界笑嘻嘻的说:

“这里,曾经都是闲人馆。”

“……那闲人馆呢?”

“谁知道呢?”

忽然有一天,这闲人馆就如他忽然出现一样,忽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这个被传得很传奇的朱雀街上的闲人馆,如果时间真的能倒退十年的就会看到在某个冬日的上午,那闲人馆的门口一个身量未足的小跑堂,一手插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暖手筒,一手正在嗑瓜子,正在无所事事的招揽着经过买东西的大妈:

“夫人,我们这儿新店刚开张,老板说了,折价酬宾,您看看,您家要是有什么要准备开窖存粮,还是开垦冻土,或者您家要是有什么需要打探的消息了,只要价格合适,我们什么都做。”

作为龙宵国都城长安的居民,他们早就练就了一颗强大而自由的心,这路过的大妈只是淡定的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然后只是简单的挑了挑眉,带着一点调戏的口气:

“若是,我要一个男人呢?就你这个小身板吗?”

“夫人若是看不上我,我们店里还有其他身板大的呢,价钱好商量。”

小男孩一脸正直,一瞬间都不晓得他到底是不是反调戏了那位夫人。于是下一秒,这个小男孩忽然就飞了出来,直接栽在了那夫人脚边的雪地里,惊起的雪灰让那夫人似乎吓了一跳。

“混小子!你是准备自己自刎呢,还是自己自绝呢还是自己自断呢?让哥哥我帮你一把!”

小跑堂叫做宝小萌,是这个叫做闲人馆里唯一的一个跑堂,踢他的人是叶子庄,闲人馆里目前的厨师长,也是唯一的一个厨师。宝小萌也不恼,从雪堆里坐起来以后,朝着那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之后,却没急着站起来,也没有拍掉一头的雪,只是一脸惋惜的盯着地上已经沾了尘土的瓜子,满脸都是显而易见要不要捡起来的纠结神情。

“呀哈,叶子庄!你竟然敢踢我家宝!你不要命了吗?!我警告你,家里马上又要揭不开锅了,你!现在!马上!立刻!去十里庄把这个月的饭钱带回来!”

又是一个飞踢,站在门口的那个被叫做叶子庄的二十来岁的青年也被踢了出去,以相同的姿势载在宝小萌,他在雪里埋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好一会儿后才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不过也没急着站起,只是笑嘻嘻的仰头看着站在台阶上双手叉腰的男人尽量用一种无辜的口气说道:

“我也想啊,可是大老板,你忘了么,上个月,十里庄也把我列为了只要踏入十里庄十里范围内就直接弄死不用回话的人了,不然你去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既然如此……”

“没指望了,老板,东海龙王上上个月,雷州王是上上上个月,至于天悦啊什么的,早在半年前都不让叶公子进他们的赌场了。”

终于做了决定的宝小萌,低着头捡着散落在雪地里的瓜子,一面非常果断的截断了风临的话。风临,闲人馆的老板,也并没有意外的,只是随即面无表情的鞭策道:

“长安不行就去青城,不然再去花城,泽城,长安郡没指望的话,那就去福州郡,明州郡,反正下个月的饭钱就靠你了!小宝,地上的就不要吃了,快过来,这儿还有呢。”

当然了,风临的这后半句话说得格外温柔慈祥,如同二月春风一样。

“哇,老板,同样是打杂的,为什么对我就那么严厉,对宝兄弟就那么温柔啊!还有,哪有一家店是靠厨师自己的外快来维持进账的啊!”

虽说是抱怨,叶子庄那个慢慢悠悠的长调倒是显得他对于现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他随后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顺手扛起了手边的宝小萌,跟在了风临后面往店面走。说起来,虽然闲人馆恶名远扬,但是长安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这一会儿,门口驻足观望嗑瓜子看热闹的人已经几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大约是这临近过年的早上的长安太过无趣了吧。

“财物丢失,抓丈夫姘、头,寻找奇珍异宝,只要付钱,我们什么都做。”

叶子庄在伸手掀布帘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朝着看热闹的人群慵懒的吆喝了一声,却立刻引来了身上宝小萌那个毫不掩饰的嫌弃表情:

“嘿,叶公子,你不也和我半斤八两吗?你能让我踢还吗?”

“老板不是已经踢过我一脚了么?”

宝小萌被立刻丢往了空荡荡的厅堂正中的八仙桌,虽然叶子庄的动作很临时,不过也在一瞬间的时间里,宝小萌就已经以一个很合适的动作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桌子上,然后果不其然的,看到风临呼啸而来的擒龙手,径直对上了叶子庄,被后者躲过之后,叶子庄迅速的在桌子上捞了一把瓜子,然后闪到一边:

“再说了,我和宝兄弟你还是有些区别的,我还是有底线的!比如说,老子绝对不会做卖身的事情!”

风临当然也没有真的想要取叶子庄性命的意思,既然叶子庄已经逃离了他一步之内的距离,风临便在简单的威胁他之后迅速的放过了他。宝小萌此时已经从八仙桌上爬了下来,他的年纪太小,以至于很轻易的就能让闲人馆受到滥用童工的斥责:

“老板,我们真的有那么穷么?上个月,叶公子,安暖还有我都有跑生意啊?还是说,我们吃得开销太大了?!”

“宝,你吃的一点都不多,都是那只雪宝还有这个闲人吃得太多了!”

风临义正言辞的点了点头,顺便又满心溺爱的摸了摸宝小萌的脑袋,“小宝你年纪小,还可以再多吃一点。”

“喂,喂,老板,你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叶某我很寒心,很寒心啊!”

叶子庄,闲人馆目前雇佣员工中年级最大的一个,就算是数九寒冬,也总是一副破破烂烂的衣服,也是闲人馆目前财政状况最真实的代表。

“老板!我们雪宝吃得一点都不多啊,为了节约开支,我们雪宝都开始吃素的了,老板,摸着良心讲呀,你有见过一个吃素的豹子吗?!”

此时厅堂柜台后面一个稚嫩的女声坚定的说道,随即伴着一声同意的哼哼声。但是因为她实在是太矮,以至于在一米多高的柜台后面愣是教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存在,

“呀,安儿,要说话好歹让我们看到你人吧!”

齐安暖,闲人馆柜台上的看板娘,好一会儿后,才看见她穿着里三层外三层跟着一头雪白的豹子抖抖索索的从柜台后面移了出来。可是,甚至没有说上一句话,安暖又迅速的逃回了柜台的后面,那里虽然不大,但是在她的据理力争下是整个大堂中唯一四面围绕着火盆的温暖之地。

“你这小丫头也实在是太娇气了吧,”

风临忍不住摇了摇头,手边的算盘打得震天响,“你看看,每天花的煤炭钱也够我们吃几天了。”

“老板,害得我们现在那么穷的说到底明明是你好不好!所以说为什么要买十亩地!多少积蓄都被你给折腾完了害得我们那么快就揭不开锅!”

当时风临不管不顾要在长安寸土寸金的朱雀街上开店的时候,叶子庄以为他只是买了一个门面,等到真的入住,他们几个人才震惊的发现风临这个一点都没有经济头脑的人竟然整整买了十亩地——当下,震怒的叶子庄联合安暖和宝小萌立刻把风临关在门外,自己则急冲冲的跑去找仲介退款。要不是一来仲介黑心打死不肯还钱,二来三个叶子庄都打不过一个风临,恐怕风临还得在门口关得更久一些。

叶子庄在确保了风临在第一时间不会够到自己之后,勇敢的说出了厅堂里其他三人一豹心中的真实想法,风临扫了一眼同仇敌忾的自己的员工,顿了一下,忽然若有所思:

“恩,让我们讨论和分析一下怎么样赚钱吃饭的问题,来,诸君,让我们踊跃发言。”

——啊,逃避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