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他娘娘的鬼!”
枝桠中散落的正是一个头骨,从眼眶处还爬出来一只油亮亮的黑色条状物,倏地一下,又消失在了枝桠的更深处,看起来像是毒蛇,叶子庄当时就没忍住,暗骂了一声脏话,然后哼唧道,
“说好得走江湖,怎么就变成了寻尸访鬼了?”
云尧并没有作答,只是提着灯就往前走。叶子庄也不够逗留,立刻跟了上去,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安静的空间里反而到处都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看起来那些盘踞在枝桠深处的毒蛇数量不容小觑,正在虎视眈眈伺机狩猎云尧和叶子庄俩。
不过好在云尧有灯,两个人反应又够灵敏,能避则避,不能避得,云尧手快,在叶子庄有所反应之前,扇子一戳,正中三寸,毒蛇挣扎都没有挣扎就立刻挺尸了,一路上倒是走得安稳。
“等一下。”
两人举这样默不作声走了一会儿,直到云尧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叶子庄本来就神经紧张,这云尧冷不防的出声,他自然知道出了什么情况,于是更加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左右死命盯着黑影模糊的黑暗里,警惕的问道。
“你知道我们自进了这个地方走了几步了吗?”
云尧显然比叶子庄平和多了,倒不如说叶子庄一贯无法从云尧的态度上分辨出事态的严重程度。
“这……”
叶子庄一路上光紧张机关暗器了,被云尧这么一问,倒是也愣住了,好半天,才有些犹豫的道,“百来步……应该是有的。”
“一共是一百二十二步,”云尧算得更加详细,“你刚才在下面看得时候,又觉得这树冠最宽处超过了七十米吗?”
“……应该没有。”
叶子庄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我也不觉得。”
云尧笑了起来,“好啦,现在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我们中了幻觉,被鬼打墙,一直在原地转,却以为在走直线。第二呢,我们中了心理术,被鬼打墙,一直在原地转,却以为在走直线。”
“……云老板,你也不用这么敷衍我吧,你后面半句完全是一样的啊?!”
叶子庄忍不住瞥了一眼云尧,后者哈哈一笑:
“怎么会是一样的呢?至少前半句不一样啊,而且,关键,就是这不一样的前半句。”
“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幻觉,比如说你肚子饿到极限的时候,饿到快要昏厥的时候,就会产生幻觉,说不定那个时候你手里就出现了一个包子啊,或者是其他什么饕餮盛宴,不过就算是再怎么华丽,说到底,都是不存在的东西,对不对?所以,如果在这里我们中了幻觉呢,就意味着,或许我们现在根本就不在我们以为的地方。”
“那心理术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心理战就稍微讲究一点了。比如说啊……在一处特别特别特别大的空间里面,有一堵墙,因为这堵墙非常非常的长,所以你站在入口的时候会觉得这是一堵直墙,但是事实上,你要是沿着这堵墙走,墙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圆环,所以,你走着走着其实就转了弯。”
“所以呢,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叶子庄根本就没听明白云尧在说些什么。
“无论是哪个,都说明我们被困在这个地方啦。”
云尧还加了尾音,看起来一点都不为现状所饶,叶子庄知道,这种表现就说明云尧一定留了后手,便激动的站了起来,果不其然,云尧补了一句,
“不过……”
“云老板,有何高见啊?”
“虽然暂时无法逃脱这个地方,不过至少我还是有办法区别这里到底属于幻觉还是心理战,不过,这还得靠叶兄你的技能了。”
“怎么做?”
“既然我们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呢,就请叶兄在这儿掏几个洞出来,只要有外面的阳光透进来,到底怎么样不就一清二楚了吗?说不定,还能借机逃出这个地方呢。”
虽然对于云尧并不十分了解,但是对于风临和宝小萌对于云尧的评论,叶子庄对于云尧的头脑倒还算是放心。只不过,这里上不知树盖到底高几何,旁又看不清树盖宽几许,叶子庄四处看了看,二话没说,长枪立刻往下一拍,枪头立刻深深的没入枝桠之中。叶子庄看了一眼云尧,后者点了点头之后,叶子庄便往手心里装模作样的唾了两口唾沫,像是家中磨豆浆的架势,不断的来回拉扯着枪柄。
不过说真的,这枝桠长得实在是非常密集,就算是叶子庄一向干惯了体力活,可是才没几下,就已经满头大汗,他几乎已经算是用上了吃奶的劲,可是脚底下的枝桠几乎都不见有什么动静。
“没道理啊,这里的枝桠有那么厚吗?”
叶子庄歇了一口气,拔出了重枪,抬头问云尧。
“我猜可能是幻觉暗示,让你不敢用力气,不管你手上的感觉到底是什么,用力捅下去!”
叶子庄费力的样子,云尧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蹲下去研究了好一会儿,又将云家扇同样拍进了叶子庄之前在枝桠上弄出的创口,好半天,他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那万一云老板你也是我的幻觉怎么办?”
叶子庄忽然停了手,见状,云尧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
“叶兄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叶子庄自然听出云尧言下之意,刚想发火,却被云尧笑嘻嘻给拦住了,
“好啦,叶兄,就这么说吧,离开长安之前我们是三个绝对没有中标,那此后就一直我们三个人。如果我怂恿你做了坏事的话,那你能折腾的对象也无外乎我或者风临,你觉得,我们两个谁不是你的对手?要是连你都折腾不过,我和风临也活该命丧于此。”
“……”
虽然在此被看低,但是叶子庄承认自己被说服了,于是再次低头用力的将手里的长枪捅进了枝桠中,一面扯,一面问,
“我说,云老板,你说这些事情不在你的安排之内,那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云某既然已经竭力而为尽,那对于所发生的一切结果自然处之坦然。”
“果然读书人,和我这种没文化的人不能比。”
叶子庄由衷的佩服起云尧来,这个小子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原本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叶子庄还有些看的不爽,以为他只不过是靠着祖上荫庇的纨绔子弟而已,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情有可原。云尧说的没错,越是用力,叶子庄就越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拨出一样,要不是后来云尧助了他一臂之力,叶子庄几乎就要跪倒在此处了。
啪嗒。
在叶子庄的长枪几乎已经埋入枝桠一半的时候,忽然传来了轻微的碎裂声,愣了一下,刺眼的白光立刻闪进了两个人的眼睛,在叶子庄下意识的闭眼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云尧伸手拉扯了自己一把,身形一动的瞬间,就有几根银针贴着自己的脸面飞了过去。
“多谢……”
身后的力量消失了,叶子庄也习惯了刺眼的光线,回过头去,却看到云尧正低头研究着手里的银针,看起来这些银针飞射过来的一瞬间,他已经接住了。
“……流云针?”
叶子庄凑了过去,听得云尧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愣了一下,叶子庄才有些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名字好生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前几天给宝兄弟送了一套银针当做在烟雨楼的赔礼,送的就是这套流云针。”
云尧竖起锐利的针尖,害得叶子庄当时就下意识的往后微微的一闪,云尧愣了一下,知道自己有些夸张,于是便把针别在了自己的腰带上,有些犹豫的看着脚下那个只有拳头大,却有手臂那么深的洞——虽然能够把阳光透进来,但是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这流云针很稀少吗?云老板怎么这么肯定就是给宝兄弟的那套?”
“流云针不稀少,稀少的是我家的这套流云针的材料,”云尧脸色不善,拎过了叶子庄的长枪,在地上不断的扯动着,企图让洞口更加宽阔一点,“玄铁石,每年出产也不过十公斤左右,只有御旨颁布工匠才懂动手做,云家的流云针一般都是上赐御医院的行头,就做工,每套就要用一块三斤重的玄铁石,每年也不过出三四副而已,今年产量比往年略高,所以我才徇私多做了一套。”
“……这个我若是和皇上说去,能不能治你们家的罪啊?”
叶子庄嘀咕了一句问道。
“不至于。”
云尧瞥了一眼叶子庄,不过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将手里的长枪往叶子庄身上一推,
“算了,你来。”
“云老板,你这个算不算虐待劳动力啊?”
叶子庄认命的接过了扩大洞口的活,
“我说云老板,你说我们家老板到底去了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