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却是直奔的柳府,静颜扶着梨花下了马车还未站好,就被抱进一个温软的怀里去,随即,柳夫人就在她耳边儿一声,肉一声的哭叫,“好孩子,你可回来了啊,可担心死我了……”
静颜心中软软的直想要落泪,她翻身抱着柳老夫人,依旧叫她“婆婆,”道,“我也想您老人家啊,您身体还好吧?”
柳老夫人边流泪边点头,“好,好着呢,”正说着,突然又有一双手抱过来,却是孟夫人的声音,哭了一声,“儿啊,”就呜呜的哭得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静颜大喜,腾出一只手抱过母亲,一时间,三人在门口哭成了一团儿,却是君桓有些急了,“母亲,岳母,还是进府再说吧,这在风口上呢,吸进了风可要坏了身子。”
静颜还不觉得,二位老人却顿时就住了声儿,一人一手的搀扶着静颜向里走,静颜分明觉得两位老人的手都在微微的颤着,她心下也是百感交集,只是一时不知如何说出口。
进了屋坐下后,就又听见了孟老爷的说话声,静颜这才知道君桓早命人送了信回来,父母竟是专门到这里来等着他们的,静颜的喉咙里顿时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吞不下,吐不出,有的只是满心的歉疚。
自己任性的要跟去梁州,却害得年迈的、已经失去一个女儿的父母担惊受怕,终于盼到自己回来时,却还是伤痕累累。
她,实在是不孝。
孟夫人到底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静颜脸上缠裹的布,嘴里嗫喏的道,“颜儿,你的伤,它……?”
静颜心下虽也不确定,却强笑着握住母亲的手,“niang,您别担心,已经快好了呢。”
孟夫人却到底还是哽咽了起来,却又怕惊着她似的,呜呜咽咽的不肯发出声音,殊不知这样更让静颜揪心,她突然就强烈的想要看看父母的模样,没有任何预示,她一伸手就抽开了缠在脑后的布条,还没等君桓等人反映过来,那布条已经被她拽开了。
君桓愣了一愣,嘶声叫道,“颜儿,”伸手就要去抢时,却已是迟了。
而他的声音里,却分明尽是惊恐!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看东西,静颜直觉得两只眼皮像是粘在了一起,艰涩得睁不开,她伸手抚上去,就觉得那眼皮上尽是湿腻的药膏,拿绢子擦了擦,又轻轻的揉着,君桓试图阻止,被静颜挣扎着躲开,她终于努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然而,眼前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君桓惊恐的语气尤在耳边,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使劲的眨着眼睛,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眼前却依旧漆黑一片。
她已经慌了,将自己的手胡乱在眼前舞动着,不停的摇头挤眼,期望着能看见一丝光亮,并在嘴里不停的问,“现在是夜里吗?你们,你们怎么不点灯,怎么不点灯?”
她终于听到了柳老夫人和母亲的哭声,顿时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就算此时是夜里,这一屋子人坐着,也断无不点灯的道理,唯一的原因就是,她的眼睛有问题,她看不见!
一股大力袭来,她瞬间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君桓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不停的在她耳边安慰,“颜儿,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她的脸上“哗”的就糊满了泪,“我瞎了,是不是?我伤在眼睛上,是不是?”
“不是,不是,”君桓慌不迭的否认,“颜儿,你会好的,你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静颜却已经绝望,她想到他之前一直不许她摘下布条,想着王郎中总是在她睡着了才来换药,想着才受伤时,说是伤在脸上,却一直都是眼睛里火辣辣的疼,只是她一直沉浸在对君楷多娜的悲伤中,竟然就不怀疑……
“你骗我,我就是瞎了,你骗我……,”她像一只发了怒的猫,伸出手在君桓的身上使劲掐着抓着,怒吼道,“你早就知道了,你一直在瞒着我,柳君桓,我恨你,我恨你……”
然而任何她的手指上已经有了湿腻的血腥气,柳君桓抱着她的手却半点不肯放松,只是不停的在她耳边安慰着。这边一屋子人也都慌了,柳老夫人和孟夫人早“儿一声,肉一声的”哭得软了下去,这边孟老爷看着女儿伤心欲绝的样子,也已老泪纵横,只有柳老爷强忍着,吩咐人道,“快,去请太医院的院正来。”
回来的路上,柳君桓陆续接到信,经过九王之乱,李皇后给二皇子下毒以诬蔑柳贵妃的事情也彻底暴露,太后做主废了李皇后的后位,更借着这件事一举将李氏一族清除了个干净,在铲除九王后,鸿玥帝手中的实力早已不是当日,李彦宏面对此情景,除了后悔也无可奈何,而墙倒众人推,更加上李彦宏原本就将朝中大臣得罪了十之八九,如此,在李家势败后,众臣联名上折子,直将李彦宏的罪状罗列了五十多条,鸿玥帝一道旨意,将李家妇孺以外的六十多口,尽斩于南街菜市口,而那剩下的妇孺,则女子卖入娼寮,男子卖为奴仆,永世无翻身之日!
而李皇后一除,宏玥帝又为了安抚柳贵妃和如今手握兵权却曾饱受委屈的柳家,更将柳贵妃晋升了一级,册为皇后之位下位份最高的正一品皇贵妃,这样一来,她分明已经是后宫之主,而随着李皇后的废除,二皇子被册太子之事自然就再无可能,如此,皇帝原本就有意要立为太子的三皇子,此时在众人的眼里,已然是铁板钉钉的未来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