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秀见我脸色大变,她也禁不住激动起来,她虽然不敢催我,然而她又哪里忍得住,轻声试探着道,“有的是么?娘娘,那孩子的脸上有疤痕的是么?”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可是我哆嗦着的身子却已经足以能证明,她说对了。
蒋秀这下更急了,声音亦随之大了起来,“那……那娘娘有没有看他的耳朵后面,就是左边的那个耳朵,娘娘有没有看看那后面……有没有一颗红痣的,啊……,娘娘,您有没有看的?”
“没有,我也没有看的,我竟然就没有想到,我真是……我……,”我此时心里已经满是懊悔自怨,只知道摇头。
突然,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直往外冲,连声道,“来人,快,快备轿,我要出宫。”
蒋秀唬得脸儿发青,几步过来,一把抱住我,急声道,“娘娘,您冷静点儿,您出不了宫的,娘娘,您别吵吵啊,娘娘,您……。”
她的话像是六月晴天里突如其来的炸雷,“轰”的炸进我的心里,我顿时清醒,我此时已经在宫里了,我的身份从来由不得我有半点放肆的时候。
若不是那几次机缘,只怕,我只辈子都没有出宫的时候呵。
然而蒋秀却已经冷静下来,她将我扶进内殿后,就命小泰赶紧去将安槐请了过来,屏退了屋子里的人,郑重嘱咐他,“你找个缘故,亲自出宫一趟,去找一个叫拣儿的孩子,嗯,他的左脸上,有一道伤疤,你悄悄儿的带进宫来。”
安槐见我像是极在意的样子,不由为难,“可是娘娘,地儿那么大,老奴得去哪里才能找得到的?”
我想了想,道,“你去请皇上身边一品带刀侍卫王文华带你去罢,就说是我吩咐的,他知道在哪里。”
临了,我加重了语气,道,“一定要快,而且切记,除了皇上,不能让别的任何人知道。”
安槐眼见我这般焦急,知道事态严谨,答了一个“是,”忙忙的出去准备了。
虽然我知道安槐定然不会耽误,然而心里依旧是火烧火燎,幸好英宏昨天晚上已经说了,我这个月里不必去给太后和皇贵妃请安,让我可以不用再去为些场面上的事费神。
直到亥时,英宏方才拖了一身的疲倦过来,他知道如今这宫里,所有的人都在用眼盯着我,所以,他依旧是便服简装了悄寂无声的过来。
才见了我,他就命刘喜取过一个碧绿莹莹的东西来,向我笑道,“凝霜,你瞧瞧这块玉,可喜欢?”
我木木的瞄了一眼,就道,“嗯,甚好。”
英宏一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依旧兴高采烈的道,“这是极上品的和田软玉,朕命刘喜亲自去玉房里寻了来,你若觉得好,朕就命人刻成玉宝,在你的册封大典上颁给你。”
我一惊,脱口道,“册封大典?”
他眉眼里全是笑,仿佛将自己极好极心爱的玩具拿出来献宝讨好的孩子,我却拧起了眉,“皇上,臣妾虽然是正二品妃,可是,皇贵妃尚未册封的呢,臣妾此时若是……?”
他笑着摇头,“无妨,你们两个一起受封,又有何不可!”
我此时满心只惦记着那拣儿的事,册妃大典这样的荣宠光耀的事,我此时竟是一点兴趣也无,当下胡乱点头,“臣妾多谢皇上。”
英宏见我竟然不像他预期的那般兴奋,顿时奇怪,他细细的端详我的脸色,这才觉得不对,惊问道,“凝霜,你……?”他立时想到太后的身上,“怎么,太后她今天找你了么?”
“不是的,”看着英宏,我觉得到底还是要将那件事告诉他,于是,我扶他坐下,慢慢的将今天早上我和蒋秀的猜测说给他听,临了,我流着泪道,“臣妾虽然不敢说这孩子就是咱们的皇儿,可是,太像了,那时间,那天气,还有,那孩子脸上的那道疤,竟然那么巧,就在左脸上,臣妾只恨自己当时没有想到这上面来,也没有想着去看看这孩子的左耳后到底有没有红痣,若臣妾当初就留了心,看一看,只怕就是咱们的皇儿也说不定的?”
英宏被我这番话也惊得脸色大变,他赶忙命刘喜,“快,你再去御林军那里调派几个贴心点儿的,悄悄的过去接应。”
刘喜忙答应了出去,我靠进英宏的怀里,既不安又忐忑,“皇上,您说,那孩子到底会不会是咱们的皇儿的,咱们的皇儿,他……他会有这样大的命么?”
英宏温言抚慰着我,“凝霜,你别急,那孩子到了就知道了。”
我到此时,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度日如年的不停在屋子里转着圈子,蒋秀和小青连声的劝了大半天,英宏又竭力的安慰着,我这才稍有些安稳的样子,眼见着天色已经极晚了,我想着那样远的路,回来的路上再带着孩子,亦是怎么也快不了,这才听了英宏的话不再等,草草洗漱了,上床歇息。
然而依旧是睡不着,只是怕惊了英宏,所以虽然大睁着眼睛,却是不敢动,英宏虽然冷静,但也免不了有些激动,又怕我太过焦急烦忧,说了好些开解的话,直到倦极了,方才沉沉睡去。
听着他重而沉稳的呼吸声,我心里到底慢慢的定了下来,一朕困意上来,渐渐的眼皮沉重,不知不觉间,我终于迷糊了过去。
然而就在我尚半睡半醒的时候,恍惚就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虽然低,可是在这样静的夜里,我还是能听得出,那是安槐的声音。
我心里扑通一跳,顿时就清醒了,看看英宏正睡得极稳,我不敢惊了,一个人轻轻的起来,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披上,蹑手蹑脚的出了内殿,转过一个屏风,大门上绣了金簪花的帘子落着,我伸手掀开,在院子飞角檐下悬挂的大红灯笼的映照下,蒋秀跟一个什么人正在小声的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