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因着常婕妤和慧妃之争,过的无比阴霾,连李嬷嬷等宫人也都抱怨起来,道主子们不高兴,害得伺候的人都兢兢业业,年下里的赏钱都没有往年多了的。
我亦跟着感叹,“竟不知皇上如今对婕妤娘娘竟然如此爱宠,慧妃娘娘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如今闹得这样颜面扫地,叫她实在是情何以堪啊。”
李嬷嬷看了看我,眼里分明有什么一闪,随即笑道,“各宫主子们如今都只知道奉承婕妤娘娘,鲜少有人肯为慧妃娘娘说句话的,小主的这番话如果传去了慧妃娘娘的耳朵里,慧妃娘娘定要将小主引为知己了的。”
我拂一拂衣襟上的带子,笑道,“李嬷嬷说错了,我倒也不是什么慧妃的知己,只是事不关己了,难免就用中肯的眼光来看事情,婕妤娘娘的风头如日中天,直逼慧妃娘娘,慧妃娘娘无论颜面还是威仪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皇上又明摆着偏宠婕妤娘娘,将慧妃娘娘大加申斥,这不管是换了哪一位,也是受不了的。”
“小主果然心思超然,慧诘远在她人之上,只是如今婕妤娘娘和慧妃娘娘之间暗流涌动,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掀起大祸端,引发出大事来,那个时候必定非死既伤,还不知道要牵连多少无辜的人,”说到这里,李嬷嬷连连感叹。
我拂一拂鬓边散乱的碎发,笑道,“嬷嬷也太多虑了,任他怎么闹,你总是我浅梨殿的人,我沈凝霜虽然被贬禁足,但是大乱当头,我这里又焉知不是顶好的避风之所,嬷嬷就搬了凳子坐在门口,每日里等看那热闹就好了。”
李嬷嬷也就笑道,“说起来也真是呢,如今宫里头,除了昭仪娘娘住的流云殿,就是小主的浅梨殿最是清净了,无人敢来打扰呢。”
我扑哧笑道,“嬷嬷拿我打趣儿呢,昭仪娘娘那里,是无人敢去打扰,我这里,是无人愿来打扰罢。”
说话间,大家都笑了,后面又说了些闲话,李嬷嬷这才散了。
裁雪等李嬷嬷去得远了,方才皱着眉头过来道,“小主,您用常珍珠去引开太后和慧妃的视线,她们虽然斗上了,可是您怎么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啊?”
我摇头叹息,“傻丫头,她们虽然斗,可是咱们也不能贸然出手啊,你等着吧,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会有机会出来的,就算咱们找不到机会,皇上也会给咱们制造机会。”
听我说到皇上,裁雪不觉拍手,“嗯,正是呢,皇上当初肯依着小主的话行计,我就知道皇上的心还是在小主身上的,这样我就放心了,嘻嘻。”
我没好气的看着她,眼里有着薄薄的宠溺,这一年来,我亦是牵累得她吃了不少的苦,而她的心里眼里,却只有我的呢。
若我重新站在了那人头上,我一定要仿效蒋秀,给她也选一门好亲事,诰命群里定有她的位置。
年过了后,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李嬷嬷又来告诉我,道太后有旨,要在荣寿宫里大摆团圆家宴,宫中嫔妃,不论位分大小,全都可以去,位分高的宫妃还罢了,那些位分低微,和那些新进的宫妃们,无不欢喜,争相妆扮了,要抓住机会御前邀宠,一睹君颜。
我淡淡点头,心里却在欢喜,看来太后和慧妃果然坐不住了,这场家宴说起来是为着团圆,实则是要让满宫里的鲜花全都在宴席上开放,好乱了皇上的眼,夺了常珍珠的君心爱宠罢了。
李嬷嬷说到这里,又像是怕我伤心的,安慰道,“不过去了也没有什么,那么多人,黑压压的坐下去,全不过都看些脑袋的,当着皇上太后慧妃的面儿,规矩礼法紧着呢,吃又吃不好,喝又喝不好,倒不如小主您在自己屋子里来得自在。”
我明白她的意思,不觉有些感激的,于是顺着她的话点头笑道,“嬷嬷说的是。”
裁雪脑子转不过弯儿来,对我们的话颇不以为然,撇一撇嘴,就扭过头去了。
然而到了晚上时,就见有人急急来宣,道是太后的懿旨,今儿本是万家团圆的好日子,所以虽然我被禁足,荣寿宫的团圆大宴亦许我今天破例去参加。
我倒没有料到太后和慧妃竟然急得这样,这么快就要我出场,愣了愣后,忙就答应了,裁雪欢天喜地的去衣橱里翻找衣服,被我止住,我拂一拂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不过是去应个景儿,换什么衣服呢,左右就如李嬷嬷说的,不过是看个脑袋壳子,黑压压的谁也分不清谁,”说着不等裁雪应声,我对着镜子拢一拢头发,套上一件厚实些的大衣裳,立时就随着那太监去了。
荣寿宫相比于两年前,愈发的华丽堂皇,还在远远的,就听见正殿内笑语喧哗,然而我随着太监才进了殿,殿内就立时一片安静,不认识我的在认识的人的注明带领下,齐齐盯着我看,我也不瞧她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正中花梨木桌前,屈身下跪,向上面坐着的那个明黄色身影恭敬道,“臣妾从八品更衣沈氏凝霜,给皇上请安,”又转身向左边上位后坐着的太后请安,最后,就是右边上首的慧妃。
等我全都请了安,就听太后笑道,“沈更衣近两年不见,人倒是丰腴了许多呢?”
我忙屈身回禀,“这都是太后的祥瑞之气给嫔妾带来的福分。”
太后顿时笑道,“哟,瞧这小嘴儿,还是那么的能说,嗯,你坐下罢,”言谈间尽见慈祥,丝毫没有当初要置我于死地的狠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