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叹一口气,也伸手紧紧的抱着他,将颤栗着的身体更深的陷进他的怀里,他身上的龙涎香让我有瞬间的恍惚和懈怠,我甚至想跟他说“不,”我想跟他说,不要离开我,不管有什么,明天再说,这一刻,让我们尽情拥有。
然而我到底什么也没有说,轻轻的推开他,为让他安心,我嫣然而笑如暗夜昙花盛放,轻声的道,“皇上,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得今日,我们很快就能光明正大的天天在一起了。”
英宏无力点头,他抚一抚我的头发,语气里是无尽的失落,“凝霜,你瘦了。”
我垂下头,强忍住眼里的泪,“皇上又何尝不是。”
英宏的手在我的发上落了许久,终于,他缓缓的抽回手,扬声道,“来人。”
就见刘喜急悄无声的飞快的进来,“皇上……?”
英宏的声音沉静如水,“摆架蘅香院。”
“啊,”刘喜显然大出意外,英宏也不解释,接着道,“命人将銮驾停在御书房门口,不让任何人知道,朕进过寝殿,只说是从御书房直接去的蘅香院。”
刘喜虽然吃惊,他看了我一眼,却也不敢多问,忙就出去安排了,英宏握一握我的手,“凝霜,离三更还有会子,天儿冷,你就去那床上躺着等。”
我点点头,含笑道,“臣妾知道,皇上去罢。”
英宏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绕过紫檀雕龙大床,转过屏风,那里有一扇小门,是直通御书房的。
不过一会儿,外面隐隐起了响动,有九龙转珠龙銮上金铃叮当的声音,稍停又响,渐渐的远去!
依旧是到三更,有太监进来引我出去,回到浅梨殿后,裁雪满面喜色的想问些什么,被我以目光止住,她要帮我洗浴时,我也只淡淡的一句不必了,上了床,倒头就睡。
果然,第二日一早去锦元宫请安觐见时,就见众妃目光古怪的看着我,而常珍珠坐在右边上首第一张位置上,却是眼皮也不抬的盯着手指上刻花绘彩的金护甲看,仿佛,那上面已经开出了花来。
慧妃看见我时,眼里分明有什么一闪,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以她的位分在这样的场合,自然是不会跟我一个位分最末品的更衣说什么,只是将头转过去,同安婕妤细细的说着太后凤体是否安康的事儿。
从锦元宫出来,我漫步往御花园里去,才绕过两座假山石子,就见端嫔正扶着她的小宫女红杏儿站着看杏花,我忙屈身行了一礼,就要退开了时,就见端嫔道,“怎么你不愿意见我么?”
我脚步一僵,回身垂首,客气而又生疏的道,“嫔妾不敢。”
端嫔静默了一会儿,才道,“也不怪你不爱理我们,往年里我们都是叫你姐姐的,如今叫你姐姐不合适,叫你妹妹吧,这我怎么也张不了口,就只能这么你啊我啊的招呼,让人听见了,也是没个规矩的样子。”
我忙跪下,“嫔妾绝无怠慢主子的意思,嫔妾只是身卑言微,不想让主子们瞧见了心里生闷。”
端嫔不觉皱眉,她一边命红杏来将我扶起,一边恨声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摆出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来,你动不动就是嫔妾不敢,就是下跪,难道说,你终究还是被人抽去了傲骨,如今彻头彻尾只剩了这一身奴颜了。”
她这番话说得极重,不但我吃惊,红杏儿也吓得惊叫起来,“主子……。”
就见端嫔的眼里已经滴下泪来,“从我进宫到今天,整整九年了,开头时,皇上虽然不是对我千恩万爱,一月里头倒有几次见君颜,终于,我怀了帝裔,本以为接下来迎接我的,定是春风得意,飞黄腾达,可是……,可是万没想到,我一个不慎,却被当时的瑾贵妃给……,”她像是已伤到了极处,哽咽着说不下去,我心里顿时惊得突突乱跳,怎么她竟然还怀过英宏的孩子么,我怎么不知道?
她深深的吸气,好容易让自己的情绪平顺了些,咬着牙自嘲道,“不错,我是打算要靠这孩子来母以子贵,稳固自己的地位,可是试问,这宫中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有这样的想法,我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管我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动摇不了她瑾贵妃的地位,可是她竟然就下这样的黑手,她……。”
想是太过伤痛,她再一次说不出话来,红杏儿不停的轻拍着她的背,轻声的唤,“主子,主子,过去这么多年了,您忘了吧。”
“忘,我怎么能忘?”端嫔冷笑抬眼,满脸都是恨意,见我一脸惊愣,她了然的笑,“你一定是不信罢,你怎么就不想想,皇上对我并无太大的宠爱,我家里也不是什么显赫之家,可是在你进宫时,我就已经是从四品的嫔位,不是以为有了身孕,怎么可能?”
我木然点头,不知道是不是以为她向来无关紧要,所以我从来没有半点留心过她的事,这些事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但是我信,她眼里的恨意太过熟悉,经常,我会在我妆台上的菱花镜里,看见这样的眼神!
她想来是终于将憋了许多年的话说了出来,脸上有了些许的轻松,握着我的手,她轻声的在我耳边笑道,“你知道吗,当那个女人因为你而处处吃瘪时,我的心里有多高兴,我天天儿的晚上在院子里,对着月亮焚香祷告,请老天爷保佑你,保佑你一路顺利,永远永远的都将她踩在脚底下,终于,终于她死了,哈哈哈……,她死了,她也死的时候,我多开心解气啊,我的孩儿,你的仇人终于给你偿了命了……!”大滴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滑落,我的心撕裂般的痛,原来,原来因为那瑾贵妃而失去孩子的,并不单是我和云嫔,更有这端嫔,而背后里,我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