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秀上前一把将常珍珠推开,喝道,“你放肆,敢这样跟皇贵妃说话么?”
裁雪也嗤之以鼻的道,“没有将你打入冷宫就不错了,怎么你还想着要正位三品么。”
我轻轻的摇一摇头,对常珍珠道,“你若受不了别人的冷眼,我就替你求皇上,让他送你出宫往静海庵带发修行去,那里清静安心,也能保你平安一世了。”
说完,我再不看她,拂袖而去。
直到出了蘅香院,我才站住脚,回头看向这所精致的庭苑,玉砌朱阑处,却只见萧索落魄,一如当年的宁瑞宫,以及,几度浮沉的锦元宫。
进宫这些年来的经历在我眼前一一闪过,死了的,活着的,终究还是我笑到了最后,幸运与否,或者,真是就是我住的静延宫风水好而已吧。
所以,我才能几次三番的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其实当睿儿站到我跟前的那一刻,先皇后也罢,瑾夫人也罢,又或者是那个良昭仪,对了,还有紫芫,我就已经统统不恨了,不管我曾经经历过什么,到底我的两个孩子如今都好好儿的在我的膝下,相比于她们,我已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乘着小轿回到浅梨殿,瑛儿和陈清莲见我回来,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陈清莲将我扶坐在凉榻上,嘴里止不住的埋怨,“姐姐也真是的,身子都还没有大好,就这样出去了,回头皇上来知道了,不定怎么训斥这些个奴才呢。”
我确实也累了,顺势就靠在她的肩上,看着她清瘦的脸,我突然道,“清莲,你留下吧。”
瑛儿也道,“是啊,妹妹留下吧,到时皇上肯定会给妹妹晋位,那时,咱们姐妹一起守着,岂不是好。”
陈清莲愣了一愣,才道,“我好容易摆脱了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再走回头的路呢,这几日不过是为着皇长子才进宫,贫道唯恐他不习惯,所以留下来陪伴他,再过得几日,贫道就要告辞了的。”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们面前自称“贫道,”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告诉我们她的身份而已,我知道违背不得,沉吟了半晌,才对她道,“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强,只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离开京城,我会请求皇上在城外的秀明湖畔,给你建一所精致的道观,那时,你可以随时进宫来看我们,我和瑛儿也能够常出宫去瞧你,如此可好?”
陈清莲略思索了一番后,也就点头应了,她笑了道,“要说我也不是那潜心修道的人,不过是要找个清静的地儿住着,好避开宫中这尔虞我诈的生活罢了,姐姐的主意正是两全,我焉能不从。”
这样说时,我们几个就都笑了,蒋秀去看了孩子后,也过来笑着道,“要说这样也确实是好主意,所谓求仁得仁,想来说的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瑛儿就笑,“说起求仁得仁,词儿虽有不当,然细想一想,却又再没有比这个词儿贴切的了。”
我也笑,恰逢喜珠儿端着一盘樱桃过来,我拈起一棵樱桃来才要吃,突然就看着喜珠儿停住,脸上满满的溢出笑来,我对蒋秀道,“你回去后,对你丈夫说,要他将侍卫里捡那相貌端正,性情温和又有前途的选几个,写了名单呈上来,女大不中留,我得给你这几位妹妹找主儿了,”说着,我笑着一指喜珠儿和裁雪。
蒋秀一听,顿时大喜笑道,“好啊,对了,还有青妹妹。”
喜珠儿裁雪顿时涨红了脸,羞得不知道往哪里钻才好,小青正要拿她二人打趣,猛不丁蒋秀竟将矛头扯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她倒也不脸红,只跺着脚冲蒋秀嚷道,“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这辈子就留在我家小姐和昭仪娘娘身边伺候着,哪儿也不去。”
大家顿时又都笑了起来,笑完后,我正色道,“你们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们,更离不开你们,但是我也绝没有耽搁你们终身的道理,所以,我索性将你们全都嫁了,再分批轮番进宫来陪我,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清莲就抚掌,“如此,各得其所,很好。”
大家就又笑了起来,这下子小青到底撑不住了,捂着脸跑开,裁雪和喜珠儿也窘涨着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到晚上时,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英宏,英宏也很高兴,他握着我的手道,“这是喜事儿,你自己瞧着办就好,不用来问朕,只是,碍着太后的大丧,这个事眼前也办不得,你先暗底里准备吧。”
我点头,“这倒不怕,到底是那几个女孩儿的终身大事,臣妾趁着这个时间正好慢慢的挑选,待太后的大丧过了就请皇上给她们赐婚。”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臣妾听柳寿回说,太后的大丧就在十天之后了?”
英宏点头,“是的,礼部有人上折子说,梅贵太妃当年都停灵了八八六十四天,太后的灵柩怎么着也得停满九九八十一天才合礼仪,被朕斥回了,”说到这儿,英宏恨恨的道,“朕能让她的灵柩停满七七四十九天,就是对她天大的恩赐了,若不是要堵天下悠悠之口,要不是灵柩内放着的是朕亲生母亲的牌位,就连这七七四十九天,朕都是不允的。”
“怎么,灵柩内放的是贵太妃的灵位么?”我倒没有听他提过这个呢。
他见我问,不觉就笑了起来,俯在我耳边轻声道,“太后娘娘的灵柩,自然是朕亲生的母亲才有资格住得的,朕在那牌位上将母亲尊封为太后,并将写了她名字的太后金宝一起,亲手放进了灵柩内,而那老贱妇的身子,早被朕命人用一口薄皮棺材装了,葬在了乱葬岗上,哼,若不是看在她到底抚育了朕那么些年,朕定将她抛尸荒野,为狼狗口中之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