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执着毛笔,在干宣纸上细细描摹,根据当铺老板的口述整整花了三个时辰,眉毛都一笔一划,清晰可见,画上女子清灵可人,双目如星,粉颊似霞,长长的头发披肩,用紫色的丝带缠绕着,别致素雅。
净澜夕拧紧了眉头,站直看着桌子上的画作。画师告拜而走之后,才几步上前,紧紧将画作捏在手里,双手微微颤抖,半晌,才开口道:“当真是这个女子把玉钗拿去当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盯着画上巧笑的女子。
“下官,不,不敢有所欺瞒。”杨大人身子九十度鞠着,作揖说道,神色有一些忐忑,六王爷果然如传闻中的容貌惊为天人,但是,给人的无形的压力可是无比的巨大。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一旁没有见过大人物的当铺老板早已是手脚冰凉,鬓冒冷汗了。
“你说,她当时带着个小孩子?”净澜夕终于把目光从画作上移开,看着瑟瑟发抖的当铺老板,他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为何一个个见了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男人见了他都会害怕,怪不得她会逃……
“是,是。约莫,约莫六七岁的孩子,有一双绿色的眸子,长的十分,十分貌美。”当铺老板战战兢兢地回答,声音因为紧张都变了个样儿。
净澜夕松了口气,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就是不是她的孩子了?也是,才两年的时间,若是她的孩子,只能说她的动作太快了。
他转过身,俯头对着一个下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回头,对着他们说:“你们跟着管家去账房领钱。”然后拂袖,一声不响地离开。
遥月城么?你怎么会跑那么远的地方去?
“大姐,你知道为什么右相府会有这么多官兵吗?”尉迟静语抓住一个路边卖贴饼子的人问道。
买贴饼子的大娘奇怪地看了尉迟静语一眼,说道:“姑娘你不是本城了吧?”
“呃……”尉迟静语看了看身上,穿的都是金阳城的服饰啊,怎么还是一眼就被人给看出来了?
“你看你这姑娘细皮嫩肉的,皮肤那么白,怎么会是我们金阳城的居民?”大姐看穿了尉迟静语的疑惑,才说道。然后又提醒道:“姑娘既然是外城人,就快躲起来,城门都已经关了,现在城里紧张的很,外城人都要被杀掉的。”
尉迟静语点点头说:“这些我都知道。”前几天还是开启的大门现在已经被关上了,表面上仍旧是和睦安详的金阳城实质上已经是暗流涌动了。
“大姐,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右相府这么官兵?”尉迟静语问道。她原本想今天来打探一下到底有多少官兵,被他们说的那么玄乎,一道右相府,心脏病差点没被吓出来。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站了六队不说,还有一队小四人每隔五分钟来一次巡逻,进进出出的防备极其森严。
而且每一个都带着刀,驾着戟,发出森冷的光芒,好不骇人。怕是没到右相府门口就被一大堆冷兵器给压住了。
“这些啊,都是右相的人。右相组织朝廷的人去寻找二皇子的下落。”大姐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说:“现在城里的假二皇子要逼宫,所以右相组织人去找真正的二皇子。右相的生命自然十分危险,假二皇子正想方设法想要除了他呢,你说怎么会不多派点儿人把守着。”
“这样啊,谢谢大姐。”尉迟静语匆匆道谢,然后买了几个贴饼子回客栈。
回到了客栈,刚刚推开门,一股紫色的气就喷薄而出。尉迟静语心一沉,是不是失火了?刚想要转身去找小二,脖子就被人给套住了,紧接着嘴巴也被一只柔嫩的手给封住。
尉迟静语把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给掰开,转过身,怒道:“傲特!你又在我的房里干什么!?”
“什么你的房?这是我的房。”傲特慵懒地睡在靠椅上,半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自从他变身之后,尉迟静语就另外给他开了个房间,这样两个人睡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尉迟静语呼了口气,这厮好了几天又变回原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了,几步冲上前去,抓住他绿边白衣,就往外扯:“你这只色狐狸,小心我把你的皮给刨下来,拿去卖了去!”
“唔……静语你可真心狠。”傲特被她推搡着背,把全身力量都忘后压,看着她憋得通红的小脸,一时玩心大起,快速转过身,在她的脸上偷了个香,然后身子一晃没了人影,空气中只剩下他张狂的笑声。
尉迟静语忿忿地揉着脸蛋,死狐狸,抽狐狸,色狐狸!走到窗前,推开窗来,看着西边天上的霞彩,叹了口气,又是一天过去了。
陌尘回老家探亲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有没有来金阳城。一阵凉风袭来,透过衣领吹到脖子里面,尉迟静语浑身打了个抖索,下意识里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和傲特两人吃完晚饭,再次警告傲特晚上不要偷偷摸摸地跑到她的房间,偷偷爬上她的床。前两天是这样,为此尉迟静语还专门写了一张纸贴在门上:傲特与狗不能入内。
是夜。
轻缓的呼吸交错着,梦里一片黑色,从黑色之中慢慢弥漫开来的红,猩得吓人。脚下满是泥泞的道路,从东方一颗耀眼如阳光一般的光芒慢慢升起。
一位白须老道慢慢出现,他慈祥和蔼地笑着,捋着胡须,看着尉迟静语笑着一直点头。
“你,你是?”尉迟静语轻轻启唇问道,话一出口,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如在山谷之中呐喊,空洞洞的回音。
“老道是谁不重要,丫头你想回家吗?”老道笑的良善,眼角弯弯的,就像亲人一般温和。
“想!”尉迟静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想!我做梦都想,我想爸爸,想妈妈,想我的朋友们……你,你能带我回家吗?”
“丫头,你记住,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白须老道说完,拂尘一样,驾鹤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