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尉迟静语转过身来,看到离她最近的一个巷子前一个长满皱纹的白发老者坐在地上,无力地垂着双手,身上穿着绿色的长衫,是个男子。
也许是因为绿色的缘故,尉迟静语心中一跳,连忙上前,蹲在地上,扶住他的身体:“老人家是在叫我吗?”
“这……这这。”老人家的手指很长,指了指他身体边上的一个深蓝色布包,呢喃道。
“嗯?什么?”尉迟静语伸手去拿,看着他:“这个吗?”
“打开……”老人家点点头,喘着大气,仿佛说话间已经打了一个战一般辛苦。
“喔。”尉迟静语疑惑着,慢慢打开了包裹,里面露出红色的一片,绣着莲花和莲叶的红色吊绳肚兜,尉迟静语小脸一白,僵声问道:“老人家……”
“回去吧。”老人家朝她微笑说道。
尉迟静语把包袱还给他,质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肚兜?”
“你快回去吧……”老人家把包袱塞进她的怀里:“有人在等你。”
尉迟静语没有接过包袱,站起来扭头拔腿就跑。一边跑,心一边剧烈地跳动。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像在梦里一样不真不切的。
被撇下的老人家叹了口气,身体僵硬地不能动弹,他紧搂了怀里的包袱,从眼睛里滚落两滴泪水,原本褐色的眼珠霎时间变成了绿色……
静语,我只能用这副残破的形象来见你,为了换取清醒的能力,用身体换了呆在你身边的一个星期,只能用这短短的时间,把你唤回。无论怎样,看着你幸福,我才最幸福。
缭绕着灰色烟云的暗山之上,太虚之巅,主宰者,俯身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傲特。“你真的放弃着守护者的身份,去换一个在现代仅仅一周的时间?仅仅只为了一个人类女孩,值得吗?”
“值得,为了她,什么都值得。”傲特匍匐在地上,不动声色地说道。暗淡的绿眸里却闪过一丝黯然。
“你可要知道你的狐族,现在可是岌岌可危,若是没有了你的守护,恐怕就要覆灭了。”太虚主宰空洞飘渺的声音传来,傲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趴在地上,悖逆了死去长老们的期望,放弃了整个狐族,背负千古骂名,只为一个人……一个人而已,最终落得灰飞烟灭也毫不在乎。
“痴情种子,我成全你,不过你要以一副残破的身体和丑陋的老者面相去到她的身边,也许她从你身边走过,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太虚主宰的话就像一支芒刺扎在傲特虚无的心中,却泛起了如海一般的疼痛。
“我愿意。”低头,露出一抹微笑,倾城倾国。
静语,是那么善良……为了静语,他值得付出一切。
*
‘啪’防盗门被关上,尉迟静语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室内暖黄的一片,终于有了安全感,舒服地冲了个澡,穿着趴趴熊的睡衣,躺在开着冷气的房间里,裹着凉被,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倦。
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静语……静语,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求求你醒过来……”
“静语,今天的天有些冷,你冷吗?我抱着你,暖着你……”
“静语,下雨了……你喜欢雨吗?我真该死,连你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我不配拥有你……他们说的对。”
“静语,你的朋友要成婚了,你怎么还不醒呢?”
“静语……乖,我们静语,最乖……”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们的孩子没了……不过,我们可以再生的,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依你,不要这劳什子王爷了,咱们隐居,再不理尘世的是是非非……”
“静语,你爹要带你走了,我不要他带你走,我不要,你是我的……”
“静语,我求你爹把你留下了,你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了,好么……”
“静语……”
“静语……”
一遍一遍的呼唤,一遍一遍有如梦魇,缠绕在耳边,尉迟静语晃着脑袋,那是净澜夕的声音!
“不要……不要闹我……走开……走开……啊!”
尉迟静语突然坐起,摸摸身下,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空掉遥控器上显示着16摄氏度,怎么会出一身汗?刚在就像真实一般,痛苦的神仙,有如越缠越紧的捆仙绳,紧紧的束缚住她,让她摆脱不了。
摸摸发亮的脑袋,头昏脑胀的。吸了吸有些堵的鼻子,站起来从药箱里找出快克胶囊,和着水吃下了。
看着那湿掉的床单,皱眉,走过去撤掉,扔进洗衣机里面,看着洗衣机里慢慢转动,尉迟静语拍拍脸颊,她感觉自己是魔障了。
“静语……”一声凄厉的喊声炸响在耳边,“啊!——”尉迟静语抱着脑袋蹲下,眼泪生生地痛了出来,哪里痛?心为什么会突然痛起来?
净澜夕惨叫什么?你惨叫什么?
*
净澜夕紧紧地搂住尉迟静语的一滩衣服,眼睛惶恐地睁大,为什么尉迟静语在他眼皮子地下消失了,为什么?他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怎么了?”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传来,连赤和净羽一齐赶来,看到净澜夕搂住艳红色的喜服,眼神呆滞。
“怎么办?静语没了?她没了?”净澜夕幽幽地说着,恍若一个失去心的孩子,丢失了方向在原地兜兜转转的孩子。
“她,她永远离开我了?对不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净澜夕紧紧拥住尉迟静语的喜服,把它贴在脸颊上:“静语,静语……”呓语一般,阖上了双眸:“静语乖,别怕,我来找你了……我来找你……”
说着从袖子中划出一道尖利的匕首,发出森冷的光芒,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里。
“澜夕!”净羽抢过了他的匕首,连赤揽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静语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的!”
“糟糕。”净羽低咒,转过身看着连赤摇头:“匕首上淬了毒。”
“静语。”净澜夕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手里却牢牢抓着已经失却温度的喜服,紧紧地揣在怀里,仿佛什么珍宝似的。
“傻子!”连赤喝道:“你以为你死了静语就能回来吗?如果你的命能够换回静语的命那我恨不得马上杀了你!你现在这样做以为静语在天之灵会觉得欣慰吗?!”说着迈着大步走到门口:“御医!御医呢!快点来!”
净澜夕被连赤的喝声唤回了一些神智,微微有些光芒的桃花眼里,暗淡地无声述说什么。“你说什么?”净羽俯下头,把耳朵凑近他。
“对不起……”净澜夕捏着大红喜服,满是青色胡茬的下巴,支起,双眼望向门口焦躁不安的连赤。
一排五个御医,额顶冒汗站在床前,一个满头银发最为老练的御医凝重地拿起药箱里的剪刀,就要剪开净澜夕的衣服。
哪知他伸出手,抓住他正YU下剪的手,厉声说道:“不准剪我的喜服。”随即慢慢地起身,伤口由于起身的动作拉扯到,涌出了青黑色的血液,让在场人看得心悸不已。
他慢慢起身,小心翼翼地脱下喜服,直到露出光坦的胸膛,胸膛上约莫一寸来长的伤口极深,伤口边缘泛着黑色的肉,翻卷开来,甚是骇人。
净澜夕不管不顾身上的伤,仿佛已经没有了知觉似的,看着被扎出了一个洞来的喜服,孩子般地皱起了眉头,有些泛青的嘴唇轻启:“怎么办……?”
“怎么办?呵!你还好意思说怎么办?不都是你自己把自己给整成这副德行的吗?!”连赤暴跳如雷,火爆脾气不管他还是奄奄一息的人,就这么吼了出来。
净羽拉住他,说道:“他是在说他的喜服。”
连赤的眼睛掠到他的目光,虽然薄弱却火热,脸上的怒气渐退,只剩下淡淡的哀愁。
经过两个时辰的奋战,丫鬟们端进端出的血水让一个个原本净澜夕的爱慕者心痛不已,御医们一个个满头大汗,均是面如难色,为首的银发御医上前对净羽说道:“十八王爷,下官……已经尽力了……”
“什么?”连赤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上前就要去揪御医的衣领,很快被净羽拦住了。
净羽凝重地看着御医:“林御医,希望你能够再试试。”
“这……”一行五个御医均面面相觑,他们已经试了五次了。
门口,陌司神祗一般地降临,不动声色地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