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朱红色木门前三级厚厚的台阶,灰白色的显得有些萧瑟。门庭冷落马蹄稀这一番景象何时套用在净澜夕的怡亲王府中了?尉迟静语压抑着狂跳的心,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刚刚想要去叩门,就被一个门口的两个卫兵给拦住了。
“来者何人!?”其一横眉怒目地瞪着她,一点儿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尉迟静语退后几步,面前的两人面生,想必是王府迁到这儿之后才来的新人吧,都是自家人哈,于是她礼貌地笑笑说:“我想要见王爷,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可好?”
“哼,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攀附女子。”男子讽刺意味十足地上下打量她:“你还是回去吧,王爷不会看上你的!”说着大手一挥,掌风扑向她的脸。
“麻烦大哥,我真的是王爷的朋友,不信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尉迟静语在外面等他。”尉迟静语平静地说道,心里却在纳闷,什么叫做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攀附女子?
难道之前有很多女人来找过他?
“尉迟静语?前王妃的名讳可是你一平常女子能叫唤的?看你年纪不大,还是快些回去吧!被管家看到了,就要送官了!”男子轻嘲道,不屑看她一眼。
“什么叫前王妃?难不成现在王妃易主了?”尉迟静语大眼睛一转,心中腹诽道,刚想开口反驳,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厚重沉闷的滑动。
一个粉腮红润,秀眸惺忪,楚楚动人的女子一袭粉嫩绿装娉娉婷婷而出,身后随从着一个扎着双环髻豆蔻华年的小丫鬟跟在后面,提着一篮香纸,看似要去上香。女子走出,清眸流盼,齿如编贝,清喉娇啭说道:“两位大哥辛苦了。”
“王妃可是要上普宁寺去?”那个原先凶巴巴的男子退后,孙二似的笑着,捧着拳头应道。
“嗯。”女子微微颔首,招呼:“小兰,走吧。”
一列马车从远处行来,女子完全忽视了尉迟静语的存在,目中无人地挺着胸脯从她的身边走过,留下香味宜人,踩着一个瘦小的马奴弓着的背上了马车,她的小丫鬟小兰走在马车一边,一行人渐行渐远。
尉迟静语遍体生凉,转过头,看到那个守门守卫爱慕的眼光一直追随者马车的行动而越飘越远,突然被尉迟静语的一声问给召回了神思。
“这儿可是净澜夕,净六王爷的府邸?”声音悠远而轻柔。
男子顿首,说道:“可不是。你别在这儿找进入王府的契机了,与其浪费时间得不到王爷一声召见,还不如早日嫁了去,在家相夫教子,王府可不是这么好呆的。况且现在王爷一心只在王妃身上,你们这些个女子就别枉费心思了。”
“如此,能不能转告管家一声,让他得空和王爷说一声,我尉迟静语来过?”尉迟静语盈盈水眸,恳求地看着他:“求求你。”
男子微微一愣,未想她会是这么个反应,一般女子都该捂脸羞赧跑走了。她竟然还不死心,于是敷衍道:“好了好了,我记得了会帮你转告,你快走吧。”
尉迟静语看着他不断挥舞,赶她走的样子,眼睛一红,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一把把眼泪擦到发鬓,拔腿低头跑回客栈。
不过多长的时间,他竟然能够将她遗忘干净,另娶王妃?梦境中的事情大概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吧?利用完了她就一脚踢开,这不正是他一贯冷血的风格吗?婉柔和他两年情意都可以说抛就抛,她有什么资本可以相信他会对她一心一意?
帝王之爱薄如蝉翼,轻若鸿毛。
在路边蹲下脚步,走到一家卖驴打滚的点心店,问道:“老板,请问六王爷迁来戍城已过多久了?”
“两年多了吧……”老板只顾着手中的活儿,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和墨若凡说的一致,果然两年了。她不过回去几日,这儿已是两年飞逝,两年之间,他可能都已经忘却了她的模样吧?
而她却在现世对他朝思暮想,心心念念,还扔下妈妈一人来到这里。现在,后悔了,她后悔当时脑子一热重新回来这里,面对一切冷冰冰残酷的事实。
脑子里面一片混沌,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客栈。面无血色,撞上了从厢房里面走出来的墨若凡,抬眼扫了他一眼,然后低声说道:“我有点不舒服,今天就不去王府了。”
“等等。”墨若凡抓住了她正要摆脱的手腕,蹙着秀致的眉头,缓声说道:“等我忙完了就来找你。”
“好。”尉迟静语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把门重重的摔上,然后身子背靠着门,慢慢下滑,从未有过的心灰意冷。
呵,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他根本早就遗忘了她。尉迟静语,你真是个傻子。还穿越了时空来找他。现在倒好,看到别人美人在怀,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而自己却仍旧孤身一人,甚至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墨若凡吩咐了逐云将他的传家秘制香料拿来,接过香包之后转身走进了厢房,厢房内层层纱幔起起伏伏,摆了八九个大小不一冒着不同颜色不同味道的香气,插着一根根不同形状的熏香。
“墨老板似乎没有时间观念。”男子一双精明的眸子扫射过他手中的物品,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敲击,手指做有规律地运动,平平无奇的脸上却有一双波水流转美丽无瑕的眼睛。他的身材秀颀,虽然穿着并不华丽,却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居高二临下,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身上保守朴素的衣服相比而言,给人感觉像是故意要阻挡这股气息,制造假象。
伍若离,净国锋芒初露的商贾,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他所涉及的商业囊跨了多个领域,上至锦缎丝绸,金银玉器,下至米粮香草,油盐酱醋,都有相当的介入。此人果敢敢于创新,做事风行雷厉,斩钉截铁,不含糊,不拖沓,在业界很快就树立起了良好的形象。
到了现在,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了。
“拙荆方才回到客栈,身体不适,在下边去关护了一两下,让伍老板久等了。这是我家的传家密香,伍老板看看是否有意识?”墨若凡眉梢带笑歉然道,伸出手递给他手上的荷包,看着他削瘦的长指接过荷包,置于鼻下,轻轻嗅了一口。
动作仿佛天生的如此优雅,却带着警惕的意味,不明显,不张扬。
“好香。”伍若离毫不吝惜地赞赏道,放下荷包,顿到:“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墨若凡有些个紧张,这可是他的传家香,若是这个都不能足了他的意,那么这桩买卖他实在没有本事做下来。因为对方实在太挑,而且能把各个香料存在的纰漏,甚至是一星半点,都能够一一精准地说出来。
如此锱铢必较的商户,他还是第一次瞧见,从前就听人说他对事不对人,做事风行雷厉,今天算是亲身领教了。
“看来墨老板是钟情之人。”伍若离玩弄着香包上精巧的明黄色缎带,玩味地说着。
“这有何干?”墨若凡怔瑟,这人可不是一般的深不可测,这样平平淡淡地讲着话给人无形的压力。
“不过,我佩服钟情之人,墨老板试试不如把你这家传秘香配方中的白花神香草和紫苏换以略带苦味的迷迭香,也许那样我会斟酌这笔买卖。现在的香味,美则美矣,过于艳丽。”伍老板说着,起身准备开门走。
“等等。”一时愣神的墨若凡突然回过神智,唤住了伍若离,“敢问,伍老板是要着清淡的香味作何用处?”
“我的妻儿,大概会喜欢这个香味……”伍若离说着,目光里浮现一片温柔之色,仿佛挚爱的妻儿就在眼前一般。
“呵呵。”墨若凡如释重负似的,轻轻笑了笑:“想必嫂夫人知道之后会极其高兴地。伍老板可真是钟情之人。”
“可惜,他们都已乘黄鹤归去,徒留我一人在时间徘徊。”伍若离低下头,幽幽说道,而后又是释然一笑,却比哭都还要伤怀,转身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