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百年阑珊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事情，至少因为兰忆君而掀起的一场风云便足以让整个京城都震了一震，当然，这其中当是不包括皇城内的皇室之人的。在这一个月之内，最惹人注目的，或许便是那些甚少踏足京城的武林人士了，就因为一个传言，因为一个兰忆君，因为一把她手中的剑，这些向来对朝廷敬而远之的人物便纷纷破了戒。不过，最令人疑惑的，却还是朝廷的态度，按理来讲，对于这些会直接威胁到皇室安全的武林中人，以及可能趁乱潜入的不法分子，朝廷应当严加提防，明令禁止他们随意出入才是。可是，偏偏不，除了多加了一道布防外，朝廷便再无反应了。
这一日，兰忆君下帖邀请了几位武林中素有一定名望之人齐聚琼楼玉宇阁，自然也从思情处得到了消息，所以，他在一大早的时候便已出门赶了过去。
而在他离开不过一炷香时间内，一辆蓝色顶盖的马车便停在了洛府门前，思情一袭明黄衫裙，外罩着一件黑色的大裘，独自一人便上了这辆马车，然后就离开了府中，却是没有交代将去何处。
“只有你一个人？”思情钻进马车后，便在左侧坐了下来，她的对面则正是毓瑾，红钰却是不在。
“红钰还没有回来吗？”一月前，就在他们谈完的那一日，红玉便被毓瑾派了出去。
毓瑾今日难得地换下了紫袍，穿着一身白衣，依旧挂着招牌的优雅笑容，“她回来了。”
思情看着他，静待下文。
“但是，她刚回来就直接去找忆君了。”
思情侧眸，眼中浮出笑意，若是没有听错的话，她的语气中似乎有几分不满呢。
“你都准备好了吗？”毓瑾装作没有看见她的偷笑，淡然地问着。
思情听得他问，也马上严肃了起来，“我这方面，一切都敲定了，资金、物品还有各方面的人脉都万无一失。”
听她说得这么自信，毓瑾倒是反而愣住了，他知道她不是会夸大的人，能这么说便是一定可以做到，不过，“时间仓促，你是怎么办到的？”
一个月能办成很多事，改变很多东西，却终究是有个限度的，他本以为她能完成八成就已经很好了。
思情眸光轻闪，“我去找了流影堡。”
在北方，还有什么势力在商场上拼得过流影堡呢？”
“沈君遥？”是了，他怎么忘了呢，流影堡的堡主可就在京城啊！
不过，“思情，你有考虑到转到明处吗？”
思情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他是指经营商业方面的事情，虽明白这是毓瑾难得的赞赏，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了。”
“为什么？”以她的才情，若肯做，或许如今一南一北两相对峙的局面就要转换成三足鼎立了吧？
“因为。”思情微笑起来，目光怡然，“我只是武威侯的妻子而已。”
当年的洛家，也曾是富甲天下，但在被封为武威侯之后，便已散尽了大半家财，毕竟，皇室是不会相信一个掌握着国家大半经济命脉的侯爷。而她是洛维的妻子，所以也不可以。
毓瑾轻叹，“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的声音中有惋惜，更多的却是欣赏。这个女子，明明拥有着超出常人的智慧与手段，但为了洛维，却甘愿埋没自己的才能，这份魄力，非一般人可比。
“七爷不也是如此吗？”
二人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执着与信念，这一刻，在他们相识近五年后，第一次生出了一份真正的默契，那是属于两个可为所爱之人奉献一切的默契。
“思情，若是洛维负你，我定不饶他。”以往他所做的，都是为了洛维，从这一刻开始，却更偏向了思情。
思情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也送上属于自己的祝福，“那么，我也祝七爷早日成功。”
最初，她是为了洛维，为了洛府才答应帮毓瑾的，而今，却已有五成是为了毓瑾与红钰的幸福。他们的感情路，太困难也太艰辛，无论如何，她也该帮他们一把。
他们的共同祈愿，也不过是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这辆蓝顶车盖的马车再一次回到洛府时，已是临近亥时了，思情走下马车，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或许因为已是晚上疑惑其他众多的原因，毓瑾竟撩开了侧面的车帘，又与思情低语了几句，二人这才互相告别。
思情望着马车逐渐消失在黑暗中，良久后，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转身回府。
“夫人，你可回来了。”早已在门口处张望了许久的丫环一见她转身走来，便忙奔了过来。
“墨菊？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夫人。”墨菊却倏然犹豫了起来，“那个……”
“思情。”清亮的男子声音响起，打断了墨菊的话，思情抬起头来，月光下蓝衣素缎的男子紧绷着一张脸，一脸不豫地看着她。
“相公。”思情虽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柔声轻唤。
“墨菊，你先下去休息吧。”
“……”
“怎么还不走，我说的话你就不听了吗？”半天未得到回应，洛维转头，却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思情终归是不忍，便开口道，“墨菊，你先下去吧。”
“可是，夫人……”墨菊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思情，又望向洛维。
“无妨，你下去吧。”将墨菊的关心记在心中，思情眉眼虽不掩倦意，却依旧温柔地笑着。
“是。”终于墨菊还是低头退了下去。侯爷与夫人之剑的事，作为下人，她也却是没有什么插手的资格。
洛维看着二人上演的这一幕主仆情深的戏码，冷哼一声，转身便进了大门。
思情揉了揉额头，也跟了上去，专门负责看守大门的老伯担忧地望向她，思情朝他微微点头一笑，却是令得他更为担心了，侯爷可是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啊！
想起从旁人口中听来的消息，他抬头望向已远去的女子纤弱的背影，也只能希望侯爷的气已经能够消了大半了。
“相公，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进入澜园后，洛维却还是一径地沉默着，思情也只好自己开口询问了。
但，基本上，也只会是有关兰忆君的事吧？思情想着，头隐隐地痛了起来。
什么事？她还敢问他吗？今天他回来时便不见她的踪影，本以为只是和以往一样去商铺查看罢了，怎知直到晚饭时分，她竟都还没有回来！
“你今天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思情一愣，难道不是又关兰忆君的事吗？
“我有交待过墨菊，今晚会比较晚回来。”
岂料洛维听了，脸却更加阴沉起来，若不是因为从墨菊口中听到她是同毓瑾单独出去的，他又怎会如此生气？！
“我只问你今天去了哪里。”他沉着声音，却掩不住其中的怒气。
思情移开目光，“只是，去城外查看一下佃户的情况。”
见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谎，洛维只觉一股火气从心头直冒上来，若她肯说出事情，他或许还不会如何。但是，谎言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他退开一步，表情隐入黑暗中，周围的空气却似突然凝滞了，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你去查看佃户的情况，还要毓瑾作陪吗？”
思情轻叹，他果然看见了，但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说出来啊，“那只是……”
洛维却是早已没有了听她解释的心情，连那一声轻叹，都已被他划入了心虚的范围了。
“思情，你太让我失望了！”
“……”
“那些传言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你也不能做得这么明目张胆。毕竟武威侯府和七王爷府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思情本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是越听她的心就越往下沉，错愕已不足以描述她的震惊了，一种心寒渐渐爬了上来……
“我也不是什么固执的人，既然我爱着忆君，你要向外发展我也不反对，但是好歹……”
“啪！”轻脆的声音在这静夜中格外响亮，思情看了看自己的手，身体激烈地颤抖着，退后了两步后终于转身逃回了房中，门“嘭”得一声关上，也激烈地撞在了洛维的心房上。
手抚过面上火辣辣的掌印，洛维苦笑一声，颓然地坐了下来，方才的那一瞬，他清晰地看见了思情眼中闪烁的晶莹液体，他的话，真的伤她太深了呵！
“很痛？”一声冷笑传来，洛维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毓瑾看着他，想到方才的所见所闻，即便知道他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却还是不能轻易原谅他。
在他的心里，已经把思情当成自己的妹妹了。
“你派个人密切注意着墨菊，让他直接对我负责。”洛维终于开了口，却是让毓瑾一愣。
“你……”
“思情没有说她是跟你出去的不是吗？”
毓瑾恍然，是了，他明明是租用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之前也不曾露过面，而那个丫环，“是谁的人？”
“还能是谁？”这回，换洛维对着毓瑾冷哼，“自己惹下的麻烦，自己解决。”
言下之意，便是三王爷吗？毓瑾暗自记了下来，但是，“你知道？”
“一部分。”
“那你还……？”那么生气，并且故意说出那种明知道会伤了思情的话。
洛维扫了他一眼，“今天我去琼楼玉宇阁的时候到了一个人，他正试图挑拨我与思情。”
而他，又怎能不让他如愿呢？
毓瑾眼中冷光一闪，最终，思情还是有所暴露了吗？还是说，只是因为受到他的牵连呢？
洛维却是不想再理会他，起身便往客房走去，只在临行前他却抛下了一句话，“以后离她远点。”
毓瑾站在原地，有些微的错愕，但只是一瞬，便反应过来，有些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谁说，他不爱她呢？
第二日，当一众洛府的下人忐忑地迎接洛维与思情出现时，却惊异地发现思情除了眼眶有点红肿外全身毫发无伤，与平时并无分毫差别，当然，前提是忽略她冷若冰霜的脸，若这还算可以理解，当洛维定着左脸浮肿的五指印出现时，众人的头顶便被一堆问号环绕了。
难道，他们的夫人，还是一个隐世的武林高手吗？
但，这一切也不过只是为平淡的生活添了几分波澜，日子依旧是照常地过，思情只是比往常更忙了一些，而洛维多跑了几趟琼楼玉宇阁。目前京城最津津乐道的不是武威侯府和七王爷府的传闻，而是上任无名山庄当家大小姐兰忆君的比武擂台。
“胜负就在今日了。”思情站在书房一侧的墙壁前，壁上悬挂着一副松鹤图，传神细致的画工堪称精湛，却并非什么名画，放在这里其实并不合适呵！
“墨菊。”站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唤着一向守在书房外的丫环，“你进来一下。”
“是，夫人。”书房的门被打开又关上，身穿墨绿色团裙的丫环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待思情的吩咐。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是。”墨菊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思情，但还是恭谨地答道，“已经近五年了。”
“不对吧。”思情轻笑摇头，“明明只是半年多啊，怎么就会有五年了呢？”
“奴婢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你懂的，墨菊，哦，不，或许我该叫你墨荷。”思情终于转过身来，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的凌厉，那一双总是淡漠的眸子，也直直地射向了墨荷。
墨荷的瞳孔睁大，却还是扯了扯唇角，“夫人这是再说什么呢，奴婢实在不明白……”
“墨荷，墨菊的孪生妹妹，当年你们姐妹一起被人贩子拐卖，墨菊进了武威侯府，而墨荷却被卖到了宫中。后来，年幼的墨荷被那时还只是皇子的三王爷毓敏看中，带回了府中，并被培养成一流的刺客，擅长伪装，易容术堪称一绝，半年前……”
“够了！”墨荷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思情的话，眉眼间的恭顺也在一刹那间便尽数变成了冷酷，散发着淡淡的杀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算很早，你确实办得很成功。”毕竟她们是孪生姐妹，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易容，也就会少露出几分破绽，“但是，你实在不该点头同意我的提议的。”
“什么……”她一愣，难道是那个？！
“没错。”思情点头，“我那一句本是玩笑话，你却因为担心被识破，而应得太认真了。”
“可是……”
“墨菊有她所爱之人，又怎会面上一点犹豫也没有就轻易答应嫁给其他人呢？”
这是她的失策，但更重要的是她本便不可能欺瞒毓瑾太久。不过很显然，墨荷并没有这层认知，她只是很懊恼自己会犯下如此错误，目光也愈加冷酷起来，“没有关系，只要你死了……”
一边说着，她突然便自头上取下发簪，向思情刺去，思情却只是站在原处，目中隐含着怜悯。
“不！”墨荷失措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黑衣女子，她手中的发簪已经被取走，全身亦被锁住了穴道，那名黑衣女子还不屑地看了看她，轻哼，“一流杀手，就是这种水平吗？”
“她主要擅长伪装术。”思情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黑衣女子小声的嘀咕，转而望向墨荷，眸光逼视着她，带着一种深沉的悲痛与冰冷，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墨菊是你的孪生姐妹，你当真就这么狠心吗？”
那个天真烂漫的丫头，不过才十六岁而已，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向心上人表白心意，她怎么就下得了手呢？
墨荷一愣，想起了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究竟是怎么下得手呢？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为了生存而已。”
“是吗？”思情喃语，为了生存么？终究，是自私吧？
“夫人。”黑衣女子开口，将她从失神中拉出来，“要怎么处置她？”
思情依旧半抬着头，“就按你们的规矩办吧。”
“是。”黑衣女子应了一声，轻拍了拍手，一名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走出来带走了墨荷，黑衣女子又隐入了黑暗中，默默保护着思情。而自始至终，思情都未再看过墨荷一眼。
“一切，都结束了。”她轻喃，闭上了眸，却不再悲伤。
世界上的事物永远都在不断地变化着，有关兰忆君，有关那把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邪月之剑，有关那个江湖中曾经的神话人物，都逐渐从人们的茶余饭后中淡去。武威侯府依旧是处在朝廷的边缘，七王爷毓瑾的突然崛起与三王爷的惨淡下场并未怎么影响到它。
但是，洛维与思情之间的低迷气氛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也连带影响了整个侯府，洛母受不了之下干脆带着洛宇回了娘家，留他们两人继续各自折腾着。
毓瑾依旧是洛府的常客，只是较以往总是寻思情不同，现在找上的则多是洛维，倒是红钰，每次来，便径自往思情的书房而去，男女双方的对峙一直蔓延开来，却没有人首先打破僵局。
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思情尚未在书房待多久，便突然走了出来，行迹匆忙地离开了洛府，回来后虽是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但是她却主动去找了洛维，这是两个月以来她的首次主动。
两人似乎畅谈了一夜，未曾合眠，而第二日，便有圣旨下达，传洛维进宫。众人纳闷之下，略一推算，这才发现三年时光转眼已过，却乃是洛维丁忧期满。以皇上对五位后的信任偏爱，自然会马上赋予洛维一个极佳的职位，而以洛维回府时脸上洋溢的笑容来看也当是如此。
但，三日后，当圣旨再次抵达武威侯府时，却震惊了一众人等。
洛府大厅，洛维与思情跪在前方，四周的丫环仆役自然也跟着跪了下来。一名太监打扮的白面无须中年男子，领着身后的一群侍卫站在前方，正宣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西方战事将起，局势一触即发，现特命武威侯为正一品镇远将军，领军前往作战。钦此！”
“侯爷，接旨吧！”洛维抬起双手将圣旨接过，这才和思情缓缓站了起来。
“劳烦公公了，来人，给公公备茶。”与周围的讶异不解相反，洛维与思情却是并无半点意外，连脸上的笑容也不减分毫。
“不了，咱家还要回去向皇上复旨。”
“如此的话，本侯也不便耽误公公了，请！”
“侯爷不必客气，刚接到消息，侯爷想必也有些事情要操劳。就不劳侯爷相送了，咱家告辞。”
洛维倒也没有坚持，只让张管家代他送到门口，见他们一行人已经离开了，这才悠然开口，“你们也都下去吧。”
“是！”虽是忐忑不安，但丫环仆役们还是只能遵照吩咐退了下去。
思情静静地看着，面上的微笑温婉而柔和，眼眸中也是真诚的欣然，“相公，恭喜了。”
洛维转过身来，看着她，却是发出了一声轻叹，她为他做的，他如何能够回报呢？
“这一去，或许要很久，更或许……”便，回不来了。
思情只是笑着，“我相信你。”
相信他可以安然无恙地回来，为了洛宇，为了洛母，甚而为了老侯爷，他一定会回来的。
相信吗？洛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这份信任，他真的承担得起吗？不过，哂然一笑，何必考虑这么多呢，有些事，是不需要顾虑太多，也不能顾虑太多的。
“那么，为了你，思情，我一定会回来。”他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她，思情讶然地抬眸，却因他眼中的柔情而怔住了。
那种眼神，是……
“思情，相信我。”洛维俯下身，低头突然便吻住了她，这是他们这一年多来第一个吻！
洛维吻得很专注，不激烈，却透着无尽的温润柔情，思情逐渐从诧然中回过神，不自禁地便闭起了眼，隐藏起眸中的晶莹。没有错了，真的是那个呵，终于，还是让她等到了呵！
笑，攀上唇，浸润着温暖的幸福。阳光偷偷地遛了进来，见到这一幕，也不由高兴地闪烁着跳跃起来。
母亲，你也看到了，是吧？
“思情，我会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
尾声
两年后，京城，洛府，一匹黑色的快马自侧门迅疾奔出，马背上的男子一身金黄色的盔甲，头部的面罩放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啊，那不是少爷吗？”正门处的守卫依旧没有怎么变化，恰又是当初的那名年轻男子当值，“少爷不是要过两天才会到吗？”
他疑惑地望向同伴，可惜他新换上的同伴似乎是个冷漠的人，连扫都没有扫他一眼，他默默鼻子，讪笑了两声，也只能沉默是金了。
洛维驾着胯下的“弄影”，一路往城门处而去，对一路上引起的骚动视若罔闻。
“站住——”城卫的喝令还未完全出口，迎面便飞来了一块黑色的牌子，而一道黑色的影子已从他面前掠过。
“站住……”城卫慌张地往前追了两步，眼角余光也一边扫过手中的牌子，脸色却是一下子便放松下来，脚步也停了下来，“原来是武威侯啊，咦，可是，武威侯不是要过两天才到京城吗？”
但，望了望手中的铁牌，也确实是武威侯的标志啊，挠挠头，他也只能一脸疑惑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城外，一片幽静的树林中，顺着狭窄蜿蜒的小道往上，渐渐的便空旷了起来，一片茂盛野草的中央，一座半人高的墓碑静静矗立着，其上刻着“先武威侯洛铭及依然夫人合”。墓前的石台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样常用的贡品，一束白色的菊花扎捆在一起，安静地躺在这些贡品中间。
“侯爷，夫人。”目前跪拜的人直起身来，脑后的金簪微微晃动了一下，露出一点殷红。淡紫色的裙装衬托出她纤细婀娜的身形，眉目虽只是清秀，却自有一种温婉淡雅的气质，让人不由微笑起来。
她面对墓碑，表情平和而带着恭敬，“相公如今与侯爷当年一般，已经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了，实现了他当初的梦想。再过两天便是相公回京的日子，到时，定会亲自来看望……”
话音突然消失了，思情的目光呆怔地投向前方，凝滞而不能移开分毫，黑亮的眸中倒映出一名身穿金黄色盔甲的男子，他右手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左手抬起，取下了头盔，露出一张漾着微笑的俊美的男子面庞。
二人遥遥相望，风调皮地卷起了思情垂在一侧的几缕发丝，掩在了她的脸上，遮住了眸子。
思情的唇角缓缓弯起，纤手优雅地将发丝拂到耳后，轻语，“侯爷，夫人，相公已经来看你们了。”
天边的云，浮动着拼成了一个欣然的笑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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