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穹保雪山下的静雪城与穹保城比邻而建,两城相距不过二十里。穹保雪山有六峰,穹保城位于孜珠峰下,山上有座苯教古寺孜珠寺,百年来香火旺盛,是僧侣信徒们年年必经参拜之地。
静雪城则位于静雪峰下,建城于象雄第十代甬帝达朗司年间,此后历经两百年一直为象雄前皇族亭葛氏部族禁地,自主管辖。象雄十六代甬帝列古格24年,亭葛氏部一夜被灭,静雪城收归桐氏象雄皇权管辖。
越往东地势便越高,空气也越渐稀薄寒冷。翻过穹保山脉,一道仿佛神斧辟裂的笔直峡谷直通穹保雪山脚下。
十万大军长途跋涉三天三夜,雪山高地稀薄寒冷的空气令军士们感觉疲惫不适。
桐青悒下令大军在峡谷入口空旷之地稍做休息。此处峡谷两旁崖壁嶙峋,谷道狭长,易是兵家暗藏埋伏之地。
入夜之后桐青悒下令派一队人马先入峡谷探察情况。接连三队人马进入峡谷后都顺利返回,一切看来平静无异。将领猜测嘉朗军队急于攻城,更未料到世子会亲领十万驻军前来援救,因此暂未在此处设伏阻挡。建议大军全速通过峡谷,在天明前抵达穹保雪山脚下,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所有将领赞成此计之时,一直沉默地桑珏却突然提出异意:“卑职以为,这是敌军早以设下的圈套。黄牛城失守之日距今已有八日,嘉朗部集结二十万铁骑入侵,自然是野心勃勃,怎么可能会如此掉以轻心,对我军必经之地毫不设防?”
桐青悒终于将目光自地图上抬起来,看向桑珏缓缓说道:“依你之意,我军该如何行动?”
“先夺黄牛,再救静雪、穹保!”话落,将领们皆瞠目结舌。
虽然所有将领都曾亲眼目睹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禁卫领军的精湛武艺,可是对于领兵打仗靠的不光是武艺本事,更是多年身经百战的经验,区区一个从未打过仗的十三四的毛头少年怎能与他们相比?
“哼,桑领军自己都说黄牛城失守之日距今已有八日,如今十万大军长途跋涉三天三夜至此,几乎已是兵临城下了,却又要调头赶往黄牛城,而弃眼前情势危急的两城不顾,这不是得不偿失,劳兵伤众么?”
桑珏面无表情地瞥了眼那名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将军,然后看向皱眉不语的桐青悒说道:“卑职之计,无需劳师动众,只需两千人马,三日之内黄牛城必取。”
“此去黄牛城,最快也得两日,两千人马一日之内怎可能攻取一座城池,简直是笑话。”众将领纷纷鄙夷侧目。
“是不是笑话,三日后,各位将军再下定论也不迟。”桑珏冷冷说完,面向桐青悒屈膝跪道:“请世子给卑职三天时间,若此去失败,桑缈自当以死谢罪。”
桐青悒豁然起身,眼神复杂地盯着一脸坚定的桑珏,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道:“五日后,穹保雪山之下,倘若你未来复命,将以误国重罪论处,镇北将军府也将满门入狱,如何?”
桑珏的脸色倏僵,猛然抬头看向桐青悒冰冷的眼神。
世子的营帐内一片死寂,所有将领全都屏息望向全身僵硬的少年禁卫领军。
时间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忽地,一声铿锵沙哑的声音答道:“遵——命!”
当夜,桑珏带领两千铁骑精英悄然绕道直奔北部黄牛城,禁卫贝叶、贝竺紧随其左右同往。
桐青悒下令大军退后十里扎营,每隔一个时辰便派出小队士兵入谷探察谷中虚实,及至天明时分,仍未发现谷中有异。一干将领认为“桑领军”的判断毫无经验,白白浪费援救静雪、穹保两城的最好时机。
闲逸休息了一整日,将领们都有些按捺不住。山谷的另一端,静雪、穹保两城正陷危情之境,而十万锐气十足的精兵铁骑却无所事事,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分分从眼前流走。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一干将领在老将军的带领下来到了世子桐青悒面前,请求世子下令大军即刻动身通过峡谷。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桐青悒居然没有反对。他对那名老将军下令,调出一千匹战马,将每匹马尾后都绑一串碎石,马身用树枝伪装,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下令,将战马两两赶进峡谷之中。
夜幕笼罩的狭长峡谷阴森诡谲,一千匹战马拖着串串碎石冲入峡谷,远远望去马背上载着的捆捆树枝形如模糊的人影晃动。狂奔的马蹄混着碎石发出的隆隆声响回荡在寂静空旷的峡谷之中,犹如千军万马奔腾之势。
“一刻钟后,若谷内无异常状况,全军即刻通过山谷。”话落,桐青悒转身步入了营帐。
众将领面面相觑。
时间在惊疑中一点点流逝,山谷中的隆隆马蹄之声仍旧清晰地自夜色中传来。老将军下令全军将士整装待发,只等最后时间一到,军队立即通过峡谷。
忽然,渐行渐远的隆隆马蹄起了一丝变化。在一阵纷乱之后,夜色中忽然传来了阵阵战马的惨嘶哀鸣。
峡谷入口处的军阵中一片寂静,数万双惊骇的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峡谷中如流星雨般划过的火光箭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