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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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袭

韩世忠还从未被什么事吓倒过,笑道:“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有危险,我还觉得不够合我兴致,只要不危及兄弟的事,你但说无妨,剩下的就交给我。”

董旼与他从小顽皮戏耍到大,很清楚韩世忠的脾气只要他决心去做的事,没有办不到的,只好答应,不然他赖着不走了,恐怕祸及自己,低声道:“其实我只不过是个江湖小混混,平日里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对我来说还算对了头,假如让我与你一起拼命,决计不敢,不过”

“不过什么?”韩世忠性子被他激发急躁,忍不住问道,看来是知道董旼果真有良策,这趟算没白来麻烦他。董旼啧啧撇嘴,不答反问道:“那事成之后怎么报答我,我可是犯杀头的罪甘愿为你冒此险,总的意思下吧?”说着手上拇指在伸出的手上摩擦着食、中指,不用问就是银两的好处,韩世忠失望,收回头来,毅然决然地道:“没有,一块铜板都没有,真是心眼使岛我头上来了,还算什么同甘共苦的朋友?”

董旼有些愠色,但还是强颜伴笑:“你骗谁呢?现在你是朝廷当差的,每月俸禄也有几十贯,怎么变得小气起来了,不会全喝酒去了吧?”

韩世忠看了他一眼,明白自己不能退让半步,不然日后还怎么在他们面前使威风,当大哥,还是淡淡道:“真没有,我都为了进城找你,将几月积蓄全贿赂校尉去了,一文钱也没了,还想到兄弟这里解决困难来了。”

董旼气得怒不可遏,又不得发火,毕竟相处多年,清楚他的为人,只好换作另个条件,委婉道:“那我也要进军营当差,你可给引荐?”

韩世忠又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刚才还贪生怕死,一下子变了居然要当兵,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只是告诫道:“我现在也不是顺风得势的什么大人物,你看见了,还是单枪匹马的,日后吧,只要这次靠你帮忙,立了大功自然不会忘了你的。”

董旼看他答应自己,还是确认地问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你侥幸不死,立了功,必定飞黄腾达,到那时,我会联络解元、王德、成闵、刘宝、呼延通、李世辅等兄弟投靠与你,与你一同建功立业,叱咤风云。”

韩世忠苦笑,不过倒很想念这些患兄难弟来,一别半年,不知他们现在可好,有点怀念以前一起惩奸除恶,救济黎民的快意日子但怀念总归过去,自己此次擅自出来,不听命令可不是为了义气叙旧来的,还是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日后只要能帮忙的,必定万死不辞。”

董旼笑道:“我知道庆州府的构造及兵力部署,这点够不够?”

韩世忠和颜悦色,大感欢喜,道:“甚好,你能画张草图予我否?事不宜迟,我今晚行动。”

“这么急?那不需要我带路么?虽然经常出入庆州府中,但没人指引恐怕不易吧?我也是与那帮好赌的兵头识交,让他输了许多钱予我,无力偿还,设计将他套牢,没有办法之下才带我去的,让我偷了些贵重器具、书画、玉石之类变卖才抵清那笔赌债,可知道并不容易的。”

韩世忠可没空听他的下三滥市井手段敲诈欺骗的琐事,只顾如何从他手里弄到庆州府将帅府构造确切方位。连忙催促道:“知道你的手段,现在还是先将正事办妥,我也好尽早回去,答应你若然有命,定不负今日大恩。”

董旼看他变得正经八百,处事慎重的样子与以往认识的韩世忠判若二人,真不知是该乐还是该同情,连忙执笔研墨,在一张黄绢纸上写画起来,不知他从哪里弄到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贵重纸绢来,也不想去追究细问,看着他一时犯愁皱眉,就知道这小子凭着记忆在画,有些担忧稍有差池,自己如何脱身,又警告一句:“你可上点心,兄弟的性命可交到你手里,不要糊掩塞责,蒙混过关阿。日后之事可别让我帮忙什么的。”

董旼笑道:“决计不会,你就相信我吧!”韩世忠也不敢再打扰他心绪,以防乱了记忆,真画错丁点,那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大错。

一刻时间过去了,董旼是满头大汗,看样子他也是累得不轻,毕竟只是偷偷潜入如此森严的守城将帅府行窃,巡查、卫兵来往,自然不同于其他情况,还有时间消磨殆尽不少,画的个大概很是不容易,自己将地图拿入手上,仔细观摩,倒还是明白个七八分,满意地点头,收入衣袖,然后准备收拾整理一番,开始行动。对董旼道:“兄弟之事请放心交予我,只要今日大功告成,日后同行做事决计不会忘了兄弟的,那先行别过,改日再痛饮一番。”

“怎么?这么急于办事,看来你真心中念要事,我即便刻意挽留,也只不过是难以尽兴,好吧,祝你一路顺风!”韩世忠不再套话连篇,拱拳行礼毕后,转身就向系马的地方去了。看着韩世忠离去的背影,那股犹勇认真地样子大胜以前,心中欣慰,暗叹曾经没有跟错人,交错朋友,只要能听闻日后安然无恙,心里打算跟定此人,与他瞻前马后,驰骋沙场。

亥牌时分,天色黑尽,四下寂静,一道黑影闪过庆州府外高墙,就像夜晚的灵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屋檐房顶,他手提一把钢刀,又像黑夜索命无常,给人一种恐惧的不安。

韩世忠正是雷厉风行,才不过离开董旼家一、两个时辰而已,就按捺不住心里的事,欲图尽早了解,好回去认罪知错,他已将这里的部署、各大小排列、院屋厢房背了下来,直奔主帅府去,不知这里守备主将何人,再说也不必记住敌人首领名字,因为对手即将是个死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守备将领的人头,这是大宋的扭转乾坤的局势之战的关键所在,只要庆州溃败,西北局势定是向北稳定的后援力量,何况整个大宋的精良都在这里,总不能取回自己的地盘、州县还要经外族人同意。韩世忠越下墙头,找到一簇花木躲避,守卫可谓森严,各个路口均站有带兵忍的武士,还有两到三个小队在巡视,使多么地注重守备将领的安危,只要将为首的将领杀了,必定大乱,到时大军攻城,不必说省去很多死伤与麻烦。韩世忠小心地接近主帅府尹,又是穿林跨墙,又是游池避让守卫的发现,大约在子时一刻,人都进入一种极度疲倦的状态下,守卫、巡查的各西夏人都放松了警惕,连那主帅府外安静地都能听到卧室传出鼾声大作,韩世忠认为自己的行踪还未被发现与暴露,恐怕连自己出来打探的一点风声也未传到西夏人的耳朵中,不然这个主帅也不会睡得如此安稳踏实。

悄无声息地进到府中,往卧室传来鼾声的方向寻去,屋里更黑,凭着自己的深厚功力能勉强看清屋内的布局,不管是什么重要地图,下部怎么排兵布阵,又有什么情报,现在对自己来说都没有要这个西夏主帅的首级重要,因为主将一死,这些如何进攻防卫,阴谋计策都没有人能下达一切作废,为了给大宋找到进攻的时机,这件事显得比韩世忠性命更加重要,成了,就算死也是自己一命,如若图穷匕见,死伤不但是双方将士,还有在城中安定生活的百姓。不再犹豫什么直闯进卧室,提着手中的朴刀,掀开蚊帐,心里没有半丝顾虑,正欲举刀劈砍下去,竟是惊醒了正揽在怀中的爱妾,被明晃晃的刀光惊吓失色,大声惊呼出来,这一叫自然把旁边熟睡的将军吓醒一睁开眼本欲大骂吓醒自己,打扰美梦,感觉一阵寒光逼人,背心发麻,不由大骇:“谁?竟然深更半夜闯我西夏营地,活得不耐烦了?”

韩世忠听他呜呜呀呀一大堆,勉强听出意思,冷笑一声道:“活得不耐烦的是你,我是来取你项上首级之人,受死吧!”话毕,音落,刀光显,血飞溅,这一连贯的动作没有滞带、停顿。守备主将身首异处,没叫出半句声来就一命呜呼,旁边的妻妾被热血溅得满脸,吓得黯然失色,心里惶恐,一声大叫晕了过去,韩世忠如黑夜索命煞神,将那首级用一块被单包着,扬长而去。

外面已是如炸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俄顷之间,鸣锣响号,四面八方的守卫赶往主帅府,片刻之下,将这里团团围住,势必生擒住凶手,以示效尤,可惜总归还是晚了半步,闯进卧室一看,都被吓呆了,将军身首异处,脖子还血如柱喷的染红床被、枕头,旁边的三夫人也是满脸鲜血,样子可怖,也不知是死是活。顾不得夫人,连忙副将捶胸顿足,大叹惋惜,连声下令,务必抓住凶手,替将军报仇,又指示先封锁各大城门,让守卫加紧守备,防止凶手逃脱;再者防止消息外漏,让今晚所见到的,所听到的不许私下议论,违者军法处置。

韩世忠右手提刀,左手提着血淋淋的尸首四下躲避追兵,才半刻时间,庆州府内,灯火通明,追查缉凶的将士皆是气势汹涌,一条条火龙照耀下,隐约听到唧唧咋咋的大呼小叫,西夏人多是回鹘族,所以语言与汉人不同,但自己少年经常接触,也能听懂,自然是分兵协作,不遗死角,还惊扰居民,挨家挨户的搜查,防止凶手有同伙、帮凶,想来也不会这么快逃出了庆州城,自然无力挽救回他们主帅性命,但缉拿凶手及同党,绳之以法总还是亡羊补牢的及时补救。

韩世忠见大街小巷皆有追兵,不能与他们硬碰,想到先驱董旼家先避风头,却又考虑会连累他,怕有性命之虞。迫于无奈,只好朝城东方向逃跑,耳中一片嘈杂,或惊扰居民的鸡鸣狗叫;或是西夏人的粗鲁蛮横将百姓的门户撞开,引来哭苦寒怨;或是吓得婴儿啼哭,或是鸣金敲锣整个庆州城片刻之间乱成一团,就像和稀泥,煮稀粥一样。韩世忠不敢滞顿一刻的时间,要是被抓住,只会当场正法,何况自己还没回去领功行赏倒无所谓,能活着总归是希望。董旼在城南的驻足之处的院子里,听到外面如此大动静,就差被西夏人将整个庆州城翻个底朝天,不由暗赞幸喜:“想不到韩大哥果然成功了,等城中稍安定就去联络解元他们,想不到当兵这么威风,岂能让韩大哥一人独力支天。希望大哥此次能安然无恙地脱离险境,我们日后还要与你同生共死呢!”董旼心里打定主意,也祈祷韩世忠的安危,想他早离开此地才是,不然多停留一分就是一分危险。

韩世忠骑着自己心爱宝驹,疯狂地往城东陡峭悬崖的地方奔跑驱赶,不想自己都快要大功告成,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裹足不前,所谓行百步半九十就是现在这样吧?后面追兵越来越多,个个面带怒色杀气,势要把韩世忠抓到千刀万剐,以命偿还主将的命,持的长枪利矛紧追不舍,韩世忠马疾似飞,在庆州城内穿梭,企图甩掉这些契而不舍的追兵,哪料西夏人果然彪悍,竟能跟上韩世忠的快马,心里犯难,如果再找不到离城出口,恐怕不出一刻时间,整个庆州城的守卫都会引来,到那时,韩世忠纵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难逃脱。

见追兵真是一呼百应地赶往自这里,各大小街巷都堵得水泄不通,韩世忠只好向东边河流奔赶去。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前面去路只有一个深及十丈,宽约五丈的洛水,而且水流上方正是天断山的峭壁陡崖,除非自己真是双肩生翼能飞出去,不然全是痴心妄想。一念至此,忽感前面马蹄差点踏空,坠落下去,连忙收紧缰绳,马嘶长啸,声响彻整个天际之间,惊吓得满头冷汗,心里发毛,暗叫道:“想不到最后还是要落在西夏人手里,真是功亏于溃了。”只见这条断崖之前已经站满了人,个个进逼,让韩世忠无路可逃。

韩世忠大笑三声:“哈!哈!哈!想抓你韩爷爷,简直痴心妄想,就算落个粉身碎骨也不当丢节丧志的懦夫,不怕死的就来啊!”话毕,韩世忠怒目圆睁,使劲在马臀上抽了一鞭,只听“雷云“嘶鸣长吼,韩世忠乐道:“想不到你懂我的意思,那今日事成是败全交付予你,若老天保佑,能活下来,如果三长两短,活着也没什么意义。”说完只感觉身下一片空荡,下面凉风阵阵,声响半响才有依稀回声,自己随“雷云”一同飞跃,恍如升仙般自在,西夏人个个目瞪口呆,没料到此人胆大妄为,骁勇足智,实在罕见,个个又不敢随着一起跳崖,那跟送死有关系。个个望而却步,只好等待天亮派人沿河边寻找,活要见人,死要留尸。

韩世忠在峭壁悬崖上急催马狂奔,没想到这马果然神奇,竟能穿行飞奔于怪石嶙峋之中,宛如踏平地般安稳,自在。只见远处,一道火光照耀在一艘船,夜晚看不清,但与追杀自己的西夏人相比,这些人倒是说得自己熟悉的声音:“你看,庆州城今晚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乱成一团了”只因隔着洛水河,后面的也听不见说什么了。心底莫名欣慰,总归是见到希望了,连马策马飞奔向来人方向,这边自然是与韩世忠打算一同前往庆州作敢死突袭的十八勇士,谁料韩世忠不想与他们同行受气排挤,加上更不愿人多目标大,引起西夏人的注意,自己没有向刘世光,刘延庆二人辞行,擅自深入敌军腹地,只见深夜之中庆州城中灯火阑珊,西夏兵更是守卫森严,或奔走西东;或大呼小叫;或厉喝痛骂;或嚎啕哀哭,简直乱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居然有一人在如此深夜,依稀听到对面陡峭的悬崖上,马蹄声翻滚,狂暴飞奔似箭,更是骇人听闻,为所谓见得罕见,大敢并不寻常,更为那人的勇气胆量所钦佩折服。

韩世忠终于暂时脱险,但并未安全,所以尽早离开庆州,回到帐营才算真正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