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天的乌金绞丝软鞭风声猎猎,一入打斗之境,如若深入敌营,全然于生死不顾,石惊天惶惑难解,从未遇见过这样不要命的对手,一上来就是攻招杀意,一点自保的后路也不留,真是不要命的主,都说不怕对手如何高强,就怕不要命的,这样比试简直以命相拼,谁人敢靠近半步?连忙呼哧道:“火旺,散水。”这是江湖暗语,意思是说对手强猛,先退开暂避其锋,免得误伤自己。
尤荣、公孙尚与石惊天师出同门,艺自一派,早对这种配合轻车熟路了,没想到对手兵器怪异,连武功也是前所未见,毫无破绽可循,难以攻占上方,只得展开身形,各自推至一丈开外的阔地,分站三角,与盖天互成四象之位。盖天的神威无匹,加上手中的软鞭挥舞起来,人鬼共忌,无人敢接近身侧八尺之地,只好拉开距离与之周旋。
石惊天与尤荣公孙尚练就心意相通,不予明示便可互通意愿,不由拔出腰间的兵刃与盖天彻底对立,无回旋余地。
“怒天吼”石惊天惯使一柄金瓜油锤,重量也足以与盖天的乌金软鞭并驾齐驱,但比之灵便多变却相形见绌,凭借个人在此兵器的苦练不下二十余载,也毫不惧色;“出山虎”尤荣惯用一件怪异兵器,双手紧握长柄,约四尺来余,在柄端铸有畸形手爪,通体黄橙橙的,似乎用黄铜锻造,分量也是不轻,他这件兵器有个名堂,与其绰号吻合,而又以虎爪攻演练而成,名叫“噬人虎爪”凡与交过手的冤家对头都不明所以,暗地吃亏,原因是此爪既沉又怪异,还有经过他精心巧匠研制锻造,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金眼豹”公孙尚却手里抄着一件布袋,布袋看上去沉甸甸的,不知何物,瞧外形来判定定是着手沉重的铁器,此人擅长暗器,自然是用金钱镖等作为拿手的兵器。
石惊天与其余师弟一样摆出了应招的架势,心情欣慰地点头赞道:“想不到我等师兄弟好久没有动用真格的了,能在一招以内迫使三人齐展家底,不敢小觑,阁下是我们八年之内的第一人。你们真要保全这对狼狈奸佞的狗男女,真不反悔?”
盖天右手垂地,手握软鞭拖曳在地,讥笑道:“各位起初不是相敬如宾么?现在不也亮出兵刃,多说废话又有何用?还是让我见识下你们的手底真章。”话音未毕,他高大健硕的身材顿然蹂身冲向正面的石惊天,身形暴涨,足见之快,一出手便是平生最得意的杀招,“铺天盖地四十三式”鞭法中的“掘墓鞭尸”,一条本沉重的软鞭在他手里犹如长了眼睛似的,鞭梢在盖天的劲力下竟化作一条灵蛇游龙,径直扑向视为猎物,唾手可得的石惊天,石惊天惶恐的眼神惊犹不定,暗叫“糟糕!”外家高手比试,一眼便看出孰优孰劣,对方的软鞭本非中原罕见,在一般武林人士的手中能将寻常的软鞭使得谙熟精纯也是不易,没料这个身材高大的怪人非但劲力非凡,而且手下的功夫着实了得,“枪怕圆,鞭怕直。”这是兵器的最高境界,对于盖天而言似乎举手唾得,随心所欲就将软鞭变成一条直线,真是人世罕至的高手,一阵惊骇之下,愣自惊呆,尤荣为担心安危,大叫出声,“石师兄,大敌当前,你还在发什么呆?难道被对手吓傻了。”
石惊天忽而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使出一招“巨灵扬威”双手举锤招架,一团火星直迸,发出一声闷响,惊醒了石惊天的心神,更令他难以置信,自己侵淫外家功夫不下十年的呕心沥血,竟在一招之间已然分晓自知,虽说堪堪格挡下一记致命杀招,但双手虎口生麻震痛,大锤在手中几乎把持不稳,差点脱手,可想对手足有千斤之力,能暂避其险已是侥幸,根本没有比下去的必要。
双方势成水火,难以和解,毕竟当世之中内患声息刚平普定,而朝中奸臣当道弄权,鱼肉苍生,祸及黎民;更有外敌强奴觊觎中原腹地的大好河山,北有大辽,西北西夏,西面吐蕃,大宋可谓是被这些蛮夷番邦环围其中,而这些胡虏虎视眈眈,恨不得将整个中原瓜分割据,导致年年边境告危,刀戈戢舞,尸骨遍野,血流成河。
石惊天等人怀恨难泄,报复泯失,全寄以行侠仗义来为苍生谋福祉,铲奸除恶成了豪杰义士的拯救之道,秦桧虽是进士出生,现为太学太生,但所犯之事大违天理公允,不思报效,反倒效仿蔡京、童贯、高俅等流贪赃枉法,忤逆人间正道,在任泰州府尹时,迎合蔡京等流,甘当其犬牙鹰爪,搜奇猎胜,剥夺民脂民膏,奉迎讨好其上,为一己私利不惜戕害百姓,做出吮人茹血的勾当,平铺一道康庄大道,实在令当地百姓恨满哀叹,苦不堪言。石惊天三人乃是仁志侠士,听闻秦桧的丑闻后,忿然而起,单凭微末力量不足以对抗那些大奸大恶,炙手可热的权贵人物,也要为百姓们主持公道,决定除小奸警示他们身后的大恶,谁料中途之中不慎走漏消息,让秦桧有所察觉,被其乘乱而逃,一路追赶至河南应天府才见到其影,原本要送交刑部法办,原是让其知难而退,痛改前非,谁想到路途之中遇到完颜宗_;等人介入进来,不闻由来,动起手来。既是背道而驰,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与这些持横跋扈之人顽抗到底,双手颤抖地紧握着金瓜油锤,怒目圆睁,紧咬银牙,索性将心一横,生死放置一旁,道:“多谢尤兄弟提醒,这位好汉咄咄逼人,已是对敌之阵,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是拼尽所有也要将这狗官送至府衙处置。”
石惊天一销心里的恐惧,顿然血脉喷张,斗志大甚,挡下盖天的一招巨力一击之后,不待平复心情,连忙使出自己的拿手本领,“元霸骂天”重约三十余斤的大锤被他挥舞得水泄不漏,重若泰山,轻似鸿羽。
盖天见石惊天终于被自己激怒,手中的招式立即变得毫无章法,不禁庆幸暗喜,脱口大笑道:“这才是真正的生死相搏,比起刚才有趣多了,那有什么本事尽管试出来,咱们好好比划比划。免得大有所憾。”话音中充满了盖天震耳欲聋的狂妄大笑。笑声对其一点影响也没有,相反此人愈战愈勇,如中邪,如癫狂,浑如一个嗜酒如命的疯汉闻道了淳厚的香郁,把持不住心中的欲望不顾一切地大肆沽滴,馋言欲滴。
盖天一遇对手就进入忘乎生死的搏斗,手中的软鞭使得如游蛇夭矫,腾冲闪烁,宛如活了过来,长着一对刁钻毒辣的眼眸与石惊天手里的大锤相庭抗利着,二人斗着激烈之处,一个笨重力浑,一个灵巧刁毒,蛇噬虽弱与对方的铜锤,但丝毫不甘示弱,每使一招,都皆是常人意料不到的角度攻之,石惊天把捏着纯炼已熟的大锤到了此时倒像是碍手碍脚的累赘,盖天竟不避不闪,相反以一招“游蛇缠身”相抵,自己的每一招都蕴含了四五百斤的巨力,加上手中兵器沉重,对敌能以力打力,以硬碰硬,不知有多少宵小恶徒在这柄金瓜大锤下吃亏丧命,哪料到这个身高魁梧的汉子,竟使得是一柄似柔实刚的乌金混合镔铁、黄铜等绞成的软鞭,走得是刚柔并进路数,实在头疼,石惊天每使一招便是身上的气力就消耗一分,加上每一招都不能占至先机,反而被逼至被动,实是武林大忌,当软鞭的鞭梢击在锤面时,激荡的冲击尽数由石惊天身体承受支撑下来,而对手的软鞭具备消退余力的功能,传到手中已然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如此彼长我消,强弱胜败也只是时间问题,石惊天每挥动大锤就靠着毕身苦练的劲力强撑着,但在每招之后,变得迟滞吃力,手里的动作也渐感迟钝,不如刚才那般顺畅,暗自担忧结局,不能如愿以偿,要秦桧伏法,相反还在这里殒命,真是英雄末路。
一想命已矣,一阵黯然之下变得惊愤万分,背心又不由冒出冷汗,一时汗流浃背夹带着这股虚惊流下的冷颤,任何人也决计从表面看不出来。
尤荣,公孙尚也不敢容忍对手只对大哥一人穷追猛打,打心底愤恨此人的漠视与轻蔑,似乎不把天下好汉放在眼中的狂妄,无疑是对自己的****,二人谁也不能咽下这口恶气,负气用强,一个的奇形长爪直向盖天的左侧功至,使得是猛虎扑羊式,好让对手知道自己的厉害,绝不是庸手小瞧的,一上手便是狠招杀意,不留半丝容忍之情。
石惊天有了两位师弟的联手配合本该舒缓一下劣势,谁想对手竟然犹如背后生眼一般,并未回神自护,反倒是直逼自己,一条软鞭简直比常人的手足还要娴熟听命于他,石惊天百忙之中使出一招“六丁开山”护住胸前要害大穴,以解困危,盖天的软鞭犹如附骨之蛆,怎么也摆脱不开,口中还在狂笑道:“这招有个很贴切的名字叫做‘背后生疽’,阁下又该如何化解?”石惊天成名江湖已久,论经验与对敌阅历都不亚于这个疯汉,谁料对手的手法之怪,令人难以预料,出手也无半丝征兆,无从化解,而且他的臂长鞭巧,根本欺身不到对手身体,反而被对方彻底压制住,完全陷入被动吃力不消,叫苦不迭。
好在尤荣攻上来替自己解围扶困,心底泛起一丝欣喜,应道:“那阁下顾首不顾尾,岂非两败而伤?”盖天不用看也觉自己左侧有人趁隙攻来,竟顾不得撤守回防,快步抢占至中宫之位,手里的兵器直绕至石惊天背心,真是谁也预测难防。
尤荣一见自己如不撤手,石惊天就会被对方重伤,焦急起同门情谊,素来彼此之间同甘共苦,怎能贪生怕死舍石惊天于不顾,尤荣不会弃石惊天不管,一见事情不对就独自逃命去的,何况此事本是义正刚烈之举,为之送命也会被江湖所传诵,相反这群不明是非,善恶不辨,忠奸难分的多事之人怙恶不悛,只怕会遭到世人所痛恨,哪顾忌得了那么多了,尤荣将自己精研多年的“虎翼夺命爪”朝盖天这个莽汉身上招呼,以求他的注意力转移道自己身上,好叫石惊天能有喘息之机。
尤荣连使“黑虎掏心”“虎三翼”,“白虎怒扑”,“飞虎跃崖”等凌厉杀招,悉数往盖天左身肩隅、左臂上的天府、左腋下的大包、左肋下的京门、章门等诸大穴位攻去,不求招招致敌,但求能所施几招能让其击中一击即可,那么,此人断然不敢小瞧轻视自己兄弟三人。
而公孙尚将牛皮袋子系挂腰间,双手伸入掏出诸多暗器,有铁蒺藜、丧门钉、透骨针、梅花镖、飞蝗石、铅弹子、飞鬼爪、柳叶刀、甩手箭、缚身索等等十余种暗器,出手快如疾电,恍如骤雨急下,叮叮当当响声不绝,真叫旁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神驰头眩,想不到这位暗器名家的手法惊人,一点不亚于石惊天的金锤力沉稳重,尤荣的诡异莫测,他这一手集显了外家功夫的眼疾手快,认穴之准,如此与尤荣左右合击,一近一远,会交呼应,相求能缓解石惊天正面相抵的吃力窘态。公孙尚口中还在闲置不住地叫道:“大个子,打你屁股。”话声中透着几分诙谐幽默,也有几分怒满恨意,还有一点炫耀得意。任谁也决计逃不过自己这数以百计,难以计数的暗器,如飞蝗齐至,所到之处,万物凋零。盖天讥笑一声,倒令在旁的李啸云百思不得其解,他应该担忧此时的三人齐心合攻之围才是,怎么会还有闲情逸致偷乐戏谑?比武之时生死相较,机会稍纵即逝,胜负眨眼便会起着微妙的变幻,他竟还有如此心情偷乐取笑,只怕更招来石惊天三人的愤怒,无疑是明确敌我之势,这仇怨彻底结下了。
就在李啸云都认为盖天会被石惊天、尤荣、公孙尚三人合击之下变成一具千疮百孔的稻草人之时,惊吓地不敢直视,以手掩面,不忍见到惨凄的血溅之惨状时,余光之中瞥到完颜宗_;气定神闲,兴奋异常的神情,心中疑惑道:“难道义父不担心他手下大将处于血溅当场之危么?还有心情在旁看戏,真是处变不惊,临危不乱。”一阵犹豫之后大觉自己所料之事错综复杂,往往胆大之人定有非常人所能比拟的气魄,盖天有,完颜宗_;更具备,回味犹后方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了,这才忍不住看盖天此时的模样,是生是死,是胜是败早晚会有个结局,何况这场因秦桧而发生的误会,变得剑拔弩张,异常激烈凶险,虽是完颜宗_;这方理亏,占据人多恃强用恨对付人数唯有三人的石惊天等人,但盖天口称狂言,放下狠话以一人单枪横行对付,说起来并不占优,倒是忍让对方,算得上是石惊天三人占尽上风,比武较量决计不会容忍这等有违公正的事发生,就算双方死在对方拳脚刀刃之下,这种立下生死状的比斗,无论是谁的阵营不会追究。
盖天渊停若峙,威风凛凛地站在大道中央,神情中透出他那不可一世、神勇无匹的桀骜,眼中却透着一股慑人心魄的杀气,目呲神裂,双眼血红,宛如地狱里逃出的牛鬼蛇神一样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