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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心事萦绕

又是夜深人阑、群鸟归巢、月晦星稀之时,少林寺上下除了巡视搜检、当职差事的僧人没有入睡外,就剩后院之中的可还、可福二人没有按时就寝。

可福是因回想下午的事,甚觉许多难以捉摸的地方,导致心生牵挂,不禁挥不去李啸云这位令人难以琢磨的模样,久久萦怀,一闭眼就是他那张冷峻肃杀的样子,真叫她好生害怕。

可还此刻未睡是因为无人滋扰,暗自运习《洗髓经》所指引的经脉内息修炼之法,但右手食指还隐隐作痛,弄得一时心烦意乱,不能入定,不住骂道:“死娘皮真够歹毒狠辣的,差点让我折断一根手指。”想起下午时自己被赵瑗瑗制得几乎跪地求饶,毫无还手之力,没想到急中生智,竟能将其制服,几乎是取她性命,心里莫名的奇怪,却又说不尽的欣慰,看来这与以往所习的认穴,打穴有着十分息息相关的作用,开始在心底打转:假使我内力在艰深些,似乎便能随心所欲了,也不怕别人是用拳脚要挟性命也好,还是刀剑架在脖颈之处,只要后发先至,窥准对方弱点要害,一击即中,便才是真正的高手。

连本相也说道欲将龙爪擒拿手运用之妙,必是以深厚的内力催动,达至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之境,显现这套功夫的凌厉霸道。但少林寺的功夫,无论是入门所学的长拳、罗汉拳等等,还是七十二绝技,在武林之中无不威力惊人,令世人所慑服,甚至是同道为之肃然起敬,外道邪魔闻之丧胆惧色的地步,足见每一项功夫无不是年久恪深经历磨难方才修成,哪有凭借三五日速成便能达至罕有敌手的地步,而每一项绝学无不是经历绝顶聪明之人深思熟虑地研修而成,再由历代高手实践印证,加以修缮删增才有今日的成就,就算后世之中有绝顶非凡之辈,纵然也不能顷刻练就,要不然少林寺为何数百年来无人能身具七十二绝学?实际上天下哪一门武功不是由绝顶聪明、千锤百炼中砺练而成?若是一步登天只求速成,恐怕难明其真实功效,难以练就令人佩服的深厚,所以必先强固根基,循序渐进地方才是每一位做事的标榜之道,决计不能单逞小聪明而误了先人遗留下的学问。这其中道理简单,践者难达,学武功的永不及创武功的,欲要赶超先人,必定是用心艰刻才成。心想自己怎能好高骛远,点滴养成,万勿急躁,越修炼艰深,功力就越是淳厚,于己有益无害。

随着在少林中的时日渐久,天气逐渐转凉,快临近中秋月圆之夜,寺中不少弟子出寺下山布施善行,为少林寺入冬备齐日常所需干粮、蔬菜、素斋、棉布、被褥等物寺内的行脚僧多凡擅长此道,何况般若堂司职正是少林寺与外界接触、打交道,遇有别门派的高手或是南宗同门,青庙黄庙各异之时,自然免不了比武切磋,般若堂正是应变各派所精擅武功所长,是刚是柔,是注重内修还是外功,是兵刃还是暗器等等绝学衍化进少林武学之中,与之动手起来便能集众家之长,避免损遗不足,加以研习,树立少林天下一流不可撼动的地位。

般若堂与其说是少林寺在武林中树立的招牌,倒不如说是打探天下各派武功,借游走大川名山之余,与各大名门正派友善交好,更是纵观江湖变故的探子,以免出现为祸武林,十恶不赦的祸害而束手无策,将正邪武功汇总研究,彪显少林寺千古名刹,领袖首屈的地位不可轻犯。

寺中占地百亩,又于嵩山之麓,处于少室山中,本就近乎与世相隔,没想到快近秋深气凉,偌大个少林寺也变得格外冷凄许多。李啸云倒不是正式弟子不遵戒律清规,受削发为僧之苦,却是未经方丈允许不得前往庭院正堂半步,防止心境不纯,意图不轨之人偷师学艺下山损坏少林寺清誉,所以李啸云自然不是般若堂的行脚僧人,出不了寺门,下不了山,更加不允道外面去见识见识了,如此前门不让进,后山不得出,上下为难,苦闷之极,好在年幼,对世俗杂念没有分暇,也正巧他心想早日学有所成下山为爹娘报仇,一沾染上武功便如顽童全心地扑在好玩成性的物事之中,心中就像一张纯洁干净的宣纸任由这些长者为其增添色彩,加上报仇之志弥坚,深信唯有自己成长壮大方才能手刃仇人,不屑外人插手予于任何帮助。

进入少林已足有一月有余,中秋将近,一有空闲本相就亲手传授李啸云的武艺,好在他年纪尚小,心智未熟,又不似赵瑗瑗那般娇生惯养,庶出皇家显赫的跋扈飞扬,反具给人一种踏实安心之感,他本人也较勤奋刻苦,从不主动叫苦叫累,放弃任性与本相不敢有半丝违拗,甚得这位遭受磨难,心灰意冷的老僧欢心,更加严厉督促他认真,自随本相学武又有半月时光,不想这套“龙爪擒拿手”已几具雏形,学得有模有样,未明白其中的深湛,先学得招式的套路变化,应变反应之敏捷,举一反三之轻快,本相也差点对其进展神速惊诧佩服,却喜极忘形,未去追究其中的缘故。

赵瑗瑗自那日之后似乎被李啸云慑服惧怕,也有好些时日没有主动来找自己的麻烦,身边少了人的打扰,捣乱,自然无所顾忌,成效自然是事倍功半了,何况李啸云并不是个贪玩胡闹,觉得习武是件新奇古怪的玩意,每次练功都当作是唯一门径出路,与本相拆解招式也全然假想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来对付,丝毫不含糊,用心甚钻,刻苦勤奋,加上自身的几分过人天赋,一经利弊得失,自然过目不忘,熟记于心,比赵瑗瑗那种闲暇无事之余拿习武当作好玩迥然不同,如此一来,一个惫懒,一个勤恳,自然两者之间的差距随着时日的增俱渐渐拉近,李啸云倒不觉得那日激发胸臆的潜能将赵瑗瑗一招击败纯属自己真实本事,反倒认为是自己气怒之下所****的气势令人感到害怕恐怖,凭借几分运气才将赵瑗瑗逼得无还手之力。一想起那日的情景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二人年纪相若,虽身份悬殊,尊卑有别,男女差异,计较与她倒有同门学艺之谊,此时总不能耿介心中,顽疾不化,好像有些小气了,有失作为男子汉的气概了。自己亦非偏执气狭之人,怎能对一位可爱美貌的姑娘记仇,未免显得自己不及于她一想到此节,好生惭愧,决定找个时机好好向她道歉。

自打赵瑗瑗去正堂习武,那晚发生误会之后,每日都很少见她一面,定是那件事令赵瑗瑗心生芥蒂,难以化解,不敢正面相对,所以每日大早便出了门前去武僧院习武,或是听禅参悟,静修证道,直至傍晚才回到后院的住处,虽与李啸云碰面,却也不敢直视,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息,更不用说上几句话,交流一个眼神了,如同远避瘟疫一般躲着自己。

少年人心底淳善质朴,于外界的影响最是深刻,若然形成痼癖,形成阴影,难以化散,定于身心有害,李啸云一想都是少年人,又在一间寺庙中修习武艺,虽心志迥然而异,却情若师兄弟一般,怎能永远似小孩子一样长不大,记恨对方呢?何况自己更是男儿,处事应该大度,方才能彰显自己成就大事,前途无限的真汉子性情。一念于此之下心地豁然许多,决定要冰释前嫌,化敌为友。

天幕沉垂,繁星灿烂,宛若一张巨大的帷幔上点缀着数也数不尽夺目耀眼的光华,星空下山野空寂,蝈鸣草丛,荧光闪烁,给少室山增添了不少生气,寺中的悦耳梵音萦绕徘徊山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心平气和,一阵洪钟大吕的晚钟惊响,远传天际,似将此地的祥和温煦气息传达至天上,犹胜仙境。李啸云坐在自己简陋的住宿茅屋檐下,心旷神怡地看着夜空,漫不经心地乘凉。

赵瑗瑗还是穿着宽大笨重的缁衣,戴着沙弥僧冠从那道木门走入后院,那张久违多时的笑脸上多了几分忧虑与惆怅,薄怒与愠愁,不必说自然是怏怏不乐,心情不畅所致,李啸云倒未注意她的神情,从她匆忙的脚步中听出了几分忧愁。似乎一见李啸云这个煞星冤家正在院子内悠闲地乘凉纳爽,更是惶急地不敢看一眼,吱一声,径直向她的就寝住宿而去。李啸云心生愧歉,好生过意不安,柔声叫住:“你你回来了?”

赵瑗瑗惊吓一跳,差点冷不禁地打了个寒噤,顿然止步不前,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半天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啊!有事吗?”李啸云站起身来,正面对着她,凝视注目下,借助今晚星光熠熠,光华昏晖,看到赵瑗瑗脸色一时惊疑,狐惑,惧怕,犹豫,尴尬,担忧,百感交集,难堪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