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夫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到现在还不明白,你道我是什么人了?”赵瑗瑗一时哭,一时笑的,真把李啸云弄得哭笑不得,但回想起刚才莘公子的举动与言辞来,不禁怀疑,想不到赵瑗瑗一经点拨,似乎心中疑团尽数而解,恍如大憾,自怨自艾地辱骂道:“我真是蠢驴木马,连这点都未想到,但见你痛哭流涕地冲回房中,闭门不见,避如仇敌一般,我道是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公子哥,王公贵胄什么的,看来未弄清来历就冲动真是糟糕。不仅全然啊,只听身边的人都叫他什么莘公子、一会儿又叫什么植王子,对了”一时恍然大悟,这些不过与赵瑗瑗如出一辙,为了避人耳目,随便编造出来,让外人不致怀疑其真实身份的虚幌罢了,一阵自责下,不由一手遮额,陷入头疼。赵瑗瑗见他着急的样子,不由吃吃一笑,笑声中充满兴高采烈、志得意满,似乎倒不在计较李啸云所犯的疏忽,相反让赵植见证李啸云才是她真正的打算。反问道:“现在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了?你不是自忖聪明吗?连这都没有发觉后悔了?”
李啸云对她的在旁取笑一点不计较,相反对她刚才怒不可遏,动不动就打自己耳光,追究其责,现在却是偷笑窃喜不已,知她定是存心找自己难堪来的,抱怨道:“你们一家真是诨号多的令人头疼,我以后离你远点好。”
赵瑗瑗奇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是我同母同父的血肉至亲,我母妃乃是懿肃妃王氏,我大哥在父皇的众多儿子中只排第六,我也只在众多女儿中排至二十。莘王赵植,我乃是赵多福、小名那才叫个多呢,[[、瑗瑗怎么,这也有妨碍师兄视听辨别之误吗?”
李啸云负气不快地道:“谁跟你还有心思胡闹,赵佶真是纵欲无度,荒诞离奇的昏君,竟然有这么多”
赵瑗瑗假怒亦乐地骂道:“你说什么?这可是大逆不道,难道你活腻了,敢诋毁圣上?不过我代最亲近、最关心、最体贴我的植哥哥莘王兄教训了你,我们之间的矛盾也就没有了,不过日后这些玩笑话不能随意说。”
李啸云心道:“迟早有一天我会令残害我爹娘性命的真凶统统付出十倍的惨痛代价偿还,就连你引以为傲的昏庸皇帝的爹都不列外,此时暂且对你迁就,讨你欢心,待我长大点,也要你们尝尝家破人亡、行尸走肉的滋味。”嘴上支吾道:“我想你的哥哥似乎也并不讨厌我啊,走时还对我亲眼有加,寄予重望呢?”一股得意洋洋的喜悦跃然脸上,刚才被赵瑗瑗打的耳光也淡忘了。
赵瑗瑗赌气道:“你还说呢?众位王兄中也当属他最关心我,事事都能迁就我,从来都是顺着我的脾气讨我开心,平日里我受其他兄弟姐妹的欺负时也是他替我出气,如今倒好,我却有点使小性子私自出宫,他也极力在父皇、母妃身边为我打圆场,没想却遭到你的无礼羞辱,日后怎么交代啊?”
李啸云暗怒道:“早知如此你又躲在一边看热闹,我才懒得管你的事,最后落得吃力不讨好,我受伤了不见你有丝毫担心,看来真是还拿我当作外人?”愈想愈气恨不休,可又自顾心中的愿望未达成,还不能与她彻底划清界限,脸上讨巧道:“日后相见我向他赔罪致歉便是,要我偿还远胜今日十倍的折磨痛苦都毫无怨言。不过我见你悲痛欲裂地逃回房中,定是受到了什么委屈,并不知晓他是你兄长啊,所谓不知者不罪,你也打还了我,有什么事也总该告一段落了吧?”
赵瑗瑗见他脸色诚恳,言语含情脉脉,眼神中透着几分怜情,足见他心中有自己,否则也不会拼命回护自己,完全也是全为自己出头,莫名地感伤触动,对视激越地道:“想不到你这么关心我的安危,我”
李啸云微微笑道:“好了,你什么话也不必多说,我明白,如不是情势无奈,我只希望****与你朝夕相处,天天跟你一起打骂,你如再哭,寺内众位师兄弟看在眼里还道我欺负你了。”
赵瑗瑗泪眼阑珊,用手轻试脸上的泪痕,噗嗤一笑道:“年纪轻轻,心眼却是不学好,你脸上还疼吗?”
李啸云一笑置之,应道:“脸上的疼那及心里的伤,反正习惯了,再说能让你开心,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赵瑗瑗又是款款盈笑,花枝乱颤,令人看着都心醉神眩,只是苦于她的身份特殊,不能公然相处,加上赵植临走时交代要自己照顾好她,自然不能食言而肥,也就暂且再多忍耐一段时间,苦于时机不熟,更不具备报仇的实力,功浅力薄,难以与强敌抗衡,何不得其赵瑗瑗的欢心与信任,借助她的身份和地位一步步往下走,更是容易些。
赵瑗瑗自然不知道李啸云与她朝夕相处所怀异心各执,当然不会怀疑他,防备他,一心都尽扑在此人身上,被他一时的感动深深蒙在鼓里,年少懵懂,自然于人心少了几许戒备,何况谁又会想到李啸云不过年纪十三四岁的孩子,竟用心阴狠,歹毒,甚至令人不寒而栗呢?对李啸云尽信无疑,满心充斥着欢愉没有了方向,笑道:“那我以后动不动就使大家闺秀的任性、刁钻、古灵精怪的脾气,你可别受不了不理我?”
李啸云笑道:“那会呢?你不论脾气多坏,动不动就打人,骂人甚至杀人,伤人性命我想都不是你个人本意,只要有合理正大的理由,我义无反顾地接受。”
赵瑗瑗也没怀疑这话从李啸云口中说出来未免与之大不相符了,完全被巧言令色所迷惑得神魂颠倒了,哪还有半丝判断的理智与清醒?
李啸云却在奇怪另外件事,似乎与此时并无多大关联,甚至有些破坏赵瑗瑗心中美好的遐想,不禁皱眉愁锁,其担心顾虑之色足见焦虑。
赵瑗瑗突感李啸云脸上喜色顿间而扫,换来的却是满脸不安与踌躇,当即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令你如此彷徨不安?”
李啸云也不相瞒,如实而答道:“你不觉奇怪吗?今日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赵瑗瑗追问:“有什么奇怪的?我并未察觉有任何古怪啊,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或许我能帮得上一点忙?”
李啸云脸色越来越凝重,一会儿沉吟半响,一会儿徘徊失惶,叫赵瑗瑗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跟着起伏不定,紧张地催促道:“到底什么事啊?你倒是说啊?”李啸云为了不让她担心,甚至见到她的样子比自己还紧张,真有点不想将心中的疑团说与她听,但赵瑗瑗对于李啸云的事不分亲疏彼此,怎能敷衍塞责,说不定会一直逼问下去,为了不让她跟着自己担忧,又隐瞒不下去,只好说道:“少林寺素来遇有外人时,必定是有人知客迎接,其他弟子照旧修习功课,今日却如此安静,却是何故?”
赵瑗瑗还以为他在担忧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竟然为了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琐事焦虑,未免真有些小题大做,说道:“你多心了吧?这么大的雪,天寒地冻的,都在证道院或是佛堂前诵经说法去了吧,你未免杞人忧天了吧?这些事以前你从来不关心的,怎么今日特别热心起来?”
李啸云的机智、冷静、警惕也是从所处的环境中学会的,摇首道:“绝不是那么简单,你想想,你兄长带着大队人马,不辞辛苦地冒雪探望你,自然是大张旗鼓、兴师动众了些,难道你就没觉得少林寺大为反常吗?”
赵瑗瑗摇头,颦眉思索道:“没有啊,王兄大老远跑来,其他师兄弟都回避了,甚至连寺中名宿,德勋昭著的高僧都不来打扰,定是严于礼数、清规之故不来滋扰我们清静。”
李啸云道:“难道你就没有半点疑心,为何他们如此对你一下客气周到起来?其中就没有纳闷的意思吗?”
赵瑗瑗又是摇动娇首,根本就是无知无觉,令李啸云好生无趣,只好隐忍不以明示地道:“好吧,看来少林寺立处武林以正大光明著称,我今在其中,不能虔诚向佛,真是心怀疑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正如你所说,他们不便礼节上的冒失,给你们畅谈家事也说不定。”其时心中已然明白不过,定是赵植身边那位太常太卿为二人方便聊天,腾出足够的余地,与寺中方丈交代不便任何人打扰,而且还叮嘱再三,不能让赵瑗瑗瞧出丝毫破绽,识破了她贵为金枝玉叶的身份,还不得声张,如此得过且过、瞒天过海的计策也唯有此人能办到,大为敬佩,好在此人出于一片忠心效主、誓死绝对的真心,倒不足为虑,李纲的处事慎密、疏无遗漏真是世间少有的良才。
李啸云心中暗自担忧起来,此人虽是文臣,却具备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自如,大有诸葛孔明遗风,又身居权贵重位,只怕自己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定会无遗识破,而且自己的义父完颜宗_;曾交代自己要将中原局势传递与他得知,看来李纲正是力撑大宋江山的一个支柱,也是阻碍完颜宗_;雄图霸业、自己向朝廷施加报复的劲敌,不容忽视,不过从他身上那股镇定自如中看出了几分豪气、也有几分郁郁不得志的苦闷,何况深得赵瑗瑗、赵植的欢心,大内之中赵佶无心朝政,极奢豪侈,荒淫无度,这些也不足以成为足够的威胁,心想他不要出来当面妨碍自己,也会给他一个很好的归宿,免得损折一位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