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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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关门弟子

李吟风一脸难堪,叫自己礼敬他人那是不用他人教导,似乎骨子里那种甘愿低下、卑微、贫贱与生俱来,无从更改,古人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或许李吟风憨直愚钝的性格注定受人欺凌,甘心逆来顺受;如要强他所难,去欺侮他人,凌驾他人之上决计做不到,更何况见到生人都会面红害羞,怎能将狂妄的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直比要他去害人性命还要艰难千倍万倍。李吟风顿然徜徉,为何学到本事就可以目中无人,这完全悖违自己从小到大的意愿与性格,他梦寐以求的不是人人自危,而是一副百姓和睦,信任相助的欣荣景象,若是责令自己去做不愿意的事,还不如杀了自己,陷入一阵迷惘之下,擢发难明,脚下的步伐也凌乱无章,进而相由心生,迟钝下来,令青衣一记“狂风无痕三十六路”劈中右肩,这招若是换作以前,就算再不济李吟风也能灵活巧妙地避开,出于个人性格不敢欺师罔上,以青衣所传的武功还手,也不至于落得中招。青衣一下惊疑,幸在自己出手未加施以内力,何况更不愿伤害这位大违己意、荏弱倔强弟子的性命,所以每次出手都留有余地,意在点到为止,谁想到他性情恁地不从,即使是强迫也不能令李吟风更改初衷,心里又气又恼,收回手来,站直原处,倨傲地昂首训斥道:“你小子真是存心与我作对,老夫难不成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若是刚才稍加劲力,你早已经命归九泉了,难道还自顾坚持下去么?迟早有你吃亏的时候。”

李吟风心知这位性情怪癖的师父,嘴上得理不饶人,心里却是万般溺爱自己的,否则就不会留有余地,及时收手,心里出于对他的尊敬与谆谆教诲,不禁愧莫难耐,俯首认错道:“风儿令您失望了,还望您责罚,但是风儿心意已决,望师父切莫强求,即使您杀了我还是如此,毕竟人各有志,若是令您大感生气,风儿自行了断,也不令您难做便是。”说着扬起右掌,准备聚力狠心往自己的天灵盖上拍下。青衣惶急万分,哪敢怠慢,说时迟那时快,以奇快刁钻的手法,一把拉住李吟风的右手,止住他的意欲冲动,冲口骂道:“你这是干嘛?怎么年纪愈大,脾气也跟着见长了,竟以死来恫吓老夫。”李吟风急得快要哭出声来,幽怨地道:“风儿不敢,只是师父气怒难消,又不忍责罚自己,所以只好自行了断,以谢您的授业大恩。”青衣重重地将他的手一摔,心灰意冷地叹息道:“罢了,罢了!你的性格非一时三刻便能更改,老夫一味用强无疑是矫枉过正,怕你再做什么过激之事,真叫老夫心痛不已,由你吧!有朝一日你必能明白老夫的良苦用心,这个天下也绝非你想象中那样,处处留有真情温暖,实则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会堕入苦不堪言之境,随心而遇吧,既是你我师徒情意缘尽之时,不妨再传授你一套掌法吧,也算是酬谢你陪我身边照顾之情。”

李吟风惊诧问道:“师父您生气了,难道是风儿做错了什么吗?令您老人家不高兴,非要将我赶出师门不可?”“非也,都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的心智早就不再此地,何况罹难虎子岂能一生受缚于牢笼之内,必然也要出去耀武立威,与其想方设法地留你在身边,不如放心地任你放手一搏,老夫心灰意懒,想找个安静之所尽享晚年。”青衣似乎也不再执意李吟风能得到自己真传,甚至续承自己的衣钵,反而放任自流,这是一位真正的良师益友暮然回首的醒悟。李吟风心底一下尽被抽空似的,定是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令师父伤心失望,以至于要驱赶自己出门,不愿再见到自己,心底痛苦流涕地道:“师父风儿错了,您老人家一年多来对我无微不至,深受您照顾庇护之恩,否则李吟风早就命不在了,何谈什么宏图志愿,如今风儿任性冲动,惹您老生气,实则不该,请您收回成命,切莫将我无情地赶出去啊。”

青衣也被李吟风这种伤情悲凉的哭泣所心软,像他这样面如冰霜,心冷如铁的高人也会被李吟风这种淳善真挚的仁厚所感动,整个心也化作绕指柔,但他仍保持一贯的嬉笑谩骂,倨傲冷峻加以掩饰,否则在晚辈面前毫无半丝尊严,苦笑道:“哭什么?老夫还没死呢?用不着你在此哭诉,吵死人了,都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是体谅你年轻浅薄,又对我有照顾之恩,所以才逾格提点,传授你武功,备以日后防身之用,当初收你做弟子也是一时兴起,从今往后你与我不是一路人,各自分道扬镳。天涯何处不识君,从此萧郎是路人。哈哈哈,老夫既是金仙散人,怎能与你凡夫俗子一样伤风败俗,哭哭啼啼。”

李吟风泣不成声,只怪自己的性格太过于呆滞,连青衣的心情也不会去顾惜感受,实在是大逆不道,重重的一耳光扇在脸颊上,这一次不容青衣注意,连他也猝然不及,右颊顿时印出五根手指印,肿的老高,模样既可怜又滑稽,青衣责怪道:“这是做什么?都说了与你无关,天下无不散筵席,留你在身边反而无益于你,耽误大好前程,你虽身陷囹囵,但胸怀天下苍生,真是仁怀刚烈的大侠风范,老夫是再为你高兴,怎会生气,或许我以前真的做错了,错得实在离谱,也罪不可恕,望你出去之后好好一展抱负,为老夫解颐,且看好了,我这套掌法乃是最近与你朝夕相处,从你身上那种瑕不掩瑜的气质中,有所感悟仓促而创,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你个人去斟酌体会,甚至还有不完善、全面的破绽,也且看你个人将来的造化如何,望你勤加苦练,加以修善。”

青衣一边展开身影,沉腰坐马,运气凝息,气势非凡地在李吟风身前演练着新创的掌法,一面念叨着掌法口诀,“气凝紫宫冲霄汉,扭身劲发浑如胆,力由气海通四达,势如猛虎尽凶悍,劲似飓风摧百槁,来去无影踪无端,两强难下莫难堪,殊死一搏不忌惮。”只见青衣将这路招猛力沉的掌法使得纵横捭阖,大开大合,形如猛虎下山之势,锐不可当,更像百兽之王倨傲于山野,面对敌手毫不畏惧,肆无忌惮地出招,招招凌厉异常,全然是从对手的弱点与难以防备的方位抢攻,心里艳羡不已,但又心底不住地疑惑不解,却又不便惊扰青衣的兴致,生怕又令他不高兴,败了他的兴,惹他大有不快,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青衣每掌发出,夹杂着虎虎生威的劲势,无不惊骇暗叫,看来自己真与他相差不止一星半点,这种望尘莫及莫过于身置深渊之境对云霄之别。

青衣状如猛虎,每掌都蕴含着深厚的内力,加上他智慧超群,聪明绝顶,举手投足之间便能置对手毫无招架之力,顾盼之际也能想出惊世骇俗的招数,无疑对李吟风来说此人的境界犹如自己不过是身置大山大川之中毫不起眼的小石小木一样。自己恐怕穷极毕生精力与智慧也难忘其项背,怎敢如他所言这还不过是即兴所创,其中还有不少破绽,且要看自己的造化如何,加以修善,真是对自己过识甚高,寄予厚望,只怕难能随其所愿,大令青衣声威尽扫,传予自己手上根本就是有辱门楣,对于自己来说这套美中不足的掌法恐怕已经是精妙绝伦、十足十美的上乘武功了,猜想青衣对自己考虑周全,生怕自己难以领会,尽数掌握,所以才不惜说一番激励之言,好让自己勤加苦练,不堕了他的名声。

青衣在一番酣畅淋漓的演练之后,豪气万丈地对李吟风道:“狂虎,你可看清楚了,这套掌法你又能掌握几成?”李吟风不敢欺瞒,如实回答道:“弟子愚昧,恐怕只能掌握三成左右,其他的实在是记不住,望您见谅!”青衣使毕后,敛气聚神,将劲力尽收回来,仆自站定,一丝责备之意全然没有,反而是投以畅快的嘉许眼光,笑道:“其实你也不必死记硬背,招数是死的,全凭活学活用,就好比尽信书不如无书一样,只消记住每一招所发便要有一招的成效,招出、掌至、力随,以快打快,武功唯快不破,势如狂风疾电,破竹尽扑,不留余地,何况高手对决也根本没有留有喘息机会,纵使招式千变万化,要制住对手才为实用,所以每招每式不求花哨,那怕再粗浅的功夫加以无坚不摧的力道,也能化腐朽为神奇,眼下与你说那么多恐怕一时之间也难尽数心领神会,全凭个人在临敌对决时积攒,老夫也不过起到点拨作用,其实一点忙也帮不上的。”李吟风点头,大致明白,心中的疑团却又不知该不该直言坦诚,但青衣的话语中似乎反驳回绝,一下之间犹豫不决,不敢开口。尽量掩饰着这种矛盾,生怕青衣又追问不休,到时候依自己笨嘴舌拙更是三言两语说不清了,爽朗答应:“弟子明白了,正如此路掌法的精要所言:势如猛虎尽凶狠,劲似飓风摧百槁,来去无影踪无端是不是只消记住这三句便可以尽数掌握其中的精妙?”青衣点头称是道:“不错,看来你已经掌握了诀窍,毋需我再负赘,那么看招!”话音未毕,青衣又是突如其来地朝李吟风猛攻过来,不容李吟风有丝毫应变的间隙。

李吟风面对青衣这种癫狂恣意的考证之法,又是头疼又是无奈,心想这位怪谲诡讹的师父总是出人意表地给自己惊奇,生怕自己难以掌握其精髓,存心不待有防备戒心,骤然施手,而所施招式又是刚刚在自己面前演练一遍的掌法,李吟风并非绝顶聪明之才,怎能消受?惊犹未定之即,陡然猛觉面目之处有股直迫得人难以喘息的劲力横扫扑至,哪敢大意,就连惊叫惨呼的机会也来不及发出声,头颈微微后仰,避得是既凶险又惊惧,头额上立即涔出冷汗,心底不住地暗惊失色,祷告求饶。

原本以为躲过这一记直扑面门的掌法,青衣便会顿滞手中的招式,不再步步紧逼,李吟风全无临阵经验,虽一年之中每日与青衣一道切磋喂招,但都是强弱悬殊,胜败立显,完全是朝一面倾倒之态,青衣又是第一次传授弟子,毫无经验,何况全把李吟风当作考证试炼的对象,更是另眼高看了这位独传弟子的天赋,满以为他禀赋虽不足,但身上的伤痛便是最好的教训,引以为戒之后必能掌握其十之六七左右,也能到了外面横行无忌,但人各而异,不一而俱,岂可一概而论,青衣这起手式本是提醒,意在激励李吟风感到自身性命威胁时能不顾逾礼、身份、限制、性格、高低等等因素,负气反击,吃了一次亏或是受到挫败的屈辱后会出招反击,没想到他竟然胆怯避躲开来,整个人的身子后仰,躲过了一招直取面目的险招,可青衣并不停手竖掌下来,手掌与手腕平直,箕张五指,变掌为抓,狠狠地使出一招:“饿虎扑羊”,朝李吟风的面门紧追不舍。

李吟风别说还手,就连招架反应的机会也来不及考虑,何谈拆招破解?整个人只有后退半步,以解面门被青衣抓力尽数笼罩的凶险,谁料对手太强,而且奇快无比,那里是他的对手,整个头颈向身后挪开了只有一寸距离,右锁骨处已然其痛无比,这下更是惶惑大急,记得自己锁骨还连着一根穿透贯通的铁链,几乎与自己骨肉相连,只要一旦受制于人,无疑丁点劲力也使将不出来,一想青衣定是专挑自己的致命弱点进攻,根本就是致人死地的对手,哪像是平日里对自己百般照顾的师父,暗叫不好,性命堪虞,后心立即直泛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呼吸也开始渐渐迟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