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七佛杀意大甚,对这韩世忠是恨之入骨,没想到竟然躲到自己身边,更是一种蔑视,怒不可遏地喊道:“姓韩的,纳命来!”使出一记“饿虎扑羊”整个人向韩世忠扑去,韩世忠没想到穷寇还有余勇,都以命相拼,自己身子百忙之中大显窘迫,脚底就像摸了油一样,溜烟也似地朝方腊身边避去,方腊对韩世忠还有一丝怜惜之情,不忍痛下杀手,希望能博得此人的同情,放自己一条生路,自然也是为自己留条后路,此时的自己简直走到尽头,如不趁此时候拉拢套近,只怕是凶多吉少,伸出手里的七星剑,挡开了方熊,七佛的杀招,为韩世忠化险为夷。这一出手相救倒是让方七佛,方熊更是激怒,都大瞪眼珠,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的主公竟然真有心相助外人对付自己,都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还优柔寡断,只会连累众人,断送兄弟性命,骂道:“你这是干嘛?居然背信弃义,我等只会被你的一念之仁害死不可。”方腊不理二人,想来自己素来都是独断专行,何时作什么决定还需经过他们同意,自己当初号令江浙群雄起事,早就已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毕竟谋略才识唯自己敢做敢当,回了一句:“你我算是多年的兄弟,也是主仆,情深意浓,如今大势已去,我得为大家考虑后路。”方七佛嘲笑冷讥道:“熊侄,你这下看明白了你父亲的心了吧?他至始至终都还想如梁山一帮子一样,向朝廷套近乎,博什么爵位官职,根本就不想让我们攻进东京,杀了狗皇帝,什么当年的‘劫去大家财,散以寡众’都是蒙骗天下人的伎俩罢了。你说我们是继续跟着他向逼我们走投无路的狗皇帝低三下四,甘愿为卑为奴呢?还是杀了这二人,逃得远远的,躲开朝廷追击,隐姓埋名?”方熊也觉得七叔说的有理,今日所见所闻,都是自己父亲在最后关头向一个卑微的朝廷小将献媚讨好,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大家的死活,与当年的起事判若两人,也是应道:“七叔,我原本不信,刚才从种种迹象表明,父王已经是昏头了,如今情势所逼,我也顾不得什么父子情谊,只好保身要紧,随七叔一道大义灭亲。”
方腊对二人言语举动一点也不奇怪,反而笑道:“如今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连你们也想临阵倒戈,好得很!”说完,仗剑挡在前面,想要清理门户。
韩世忠心里暗笑,看来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信任裂缝,过不了多时,自己就可以活捉贼首了,可是此时忽闻洞外已经是杀生整天,鸣金响鼓,看来是援军已到,心里也大感欣喜,好在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方腊三人一听是大军杀至,都不由慌乱一团,再也顾不上什么猜疑妒忌,失望地大叹不已,“韩世忠,你果然有些能耐,今日暂且放过你,择日定让你百倍奉还。”方七佛见势不对,只有痛惜地说了一句,想抽身逃脱。
方熊也感到万念俱灰,没想到竟然中了韩世忠的缓兵之计,这下算是彻底断送了退路;方腊又恨又悔,自己多年的梦想都真如韩世忠所说的不过是黄粱一梦,都成泡影,一念无望地笑道:“韩世忠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改日再战。”三人转即欲逃跑。
韩世忠怎能让他们得逞,在方腊慌乱情急之时,喝道:“休想逃去,这多年的江南大患是该告一段落的时候了。”说着,手中的开山大刀向败军之将阻拦去路,三贼只顾着逃跑保命,没有注意还有个拦路虎似的韩世忠,大意之时,竟被韩世忠的刀风扫中,不由向后逼退一大步,方熊在三人之中最弱,第一个被韩世忠再以绊腿撂翻在地,如是平时也不会这般轻易抓住他,的确是外面的自己军队帮了一个大忙,声势上让这帮人没了恋战的半点心情,韩世忠迅速冲上前去,解开方熊的腰间蟒蛇带将他反手绑了,不容自己看此时方熊现在是什么心情和如何沮丧,又纵身跃起。
飞起一脚朝方七佛后心踢去,方七佛只想着逃命要紧,没注意身后,管韩世忠是否能立即追上来,竟然整个身子失去了重心,像断翼纸鸢一样掉落地上,顿时昏厥,韩世忠没想到这帮人只顾逃命,竟然放下戒心,心里好笑,对方腊也不再怜惜同情,几个箭步冲上去,手里的刀使出一招“断流截楫”,朝方腊大腿削去,这一招不足以令方腊少了一条腿,但会令其负伤止步,果然奏效,方腊下盘失去重心,加上又是飞奔逃命之际,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看了看自己的右大腿已经是被韩世忠生生削去了一块一寸皮肉,鲜血立即如注而涌,剧痛无比,想要再跑也是不可能,趴在地上用一种不甘心愤懑的神情看着韩世忠,似在说下了阴朝地府也不会饶了他。一想到自己这几年里叱咤江浙,动荡朝廷开始自己的征战以来,从未吃如此大亏,今日竟被一名毫不起眼,名不经传的校尉活捉,简直就像在自己心头刮肉挖心一般,捶地痛恨着心里的所有不满,韩世忠冷面无情地将他绑起来,又将这里所有的余众一一绑住,共计五十三人之多,包括方腊的后宫妾妃,还有方肥等旧部大将,可算是将这多年为害江南的魁首一并捕获,也算还朝廷的太平,给百姓满意的安宁,也给自己了却了范乙芬,李二牛一家的承诺,心里宽慰不少,正欲向峒外会合之时,进来之人竟然不是董旼,解元,李世辅等人,大出自己意料,领兵赶来的却是原延庆路先锋执掌的当家——辛兴宗,不由蹙眉。
辛兴宗见韩世忠见了自己不拜也不行礼,反而看了看此间的情景,心里暗想盘算,这个韩世忠果真有通天彻地本事,独自一个人就将方腊五十人之多尽数铲除,这份勇气让自己也望而却步,可是自己既然与他同朝尽忠,自然也有办法令他不敢造次生事,大转面色指责道:“韩世忠你竟敢私自行动,目无法纪,差点让方腊逃脱我军布置的包围,今日念你没有闯下什么乱子来,就既往不咎了,不过这些都交给我,我好向童元帅和谭缜副元帅交差,随便将你说说情。”韩世忠未料到此人竟然抢攻不说,还以权压人,心里大是不服,想着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将方腊连根拔起,这个厚颜无耻的辛兴宗中道截拦,根本就是强盗,怒道:“辛将军,多谢你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不过这里是我找到的,人也是我抓的,你一来就要抢我功劳,掠夺俘虏,恐怕有失大将之风吧?”辛兴宗不怒反笑道:“韩世忠,这就叫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你空有一身武力,却少了心机,所以你随军多年还是一名小尉,实在可笑不自量。”韩世忠没想到此人阴险狡诈,还极富心机,加上对童贯等奸臣又是一路货色,自己没想到自己一切极尽所能得来的全落入他人之手,简直就是为他人推磨,过后还说自己的过错,简直就是贪天之功。
韩世忠顿时失望,没想到自己多年的拼死拼活换来的只不过是一场笑话,垂首绝望,抓着手里的绳索,死死拽着,不肯松手,辛兴宗又是笑道:“你还是将这群人交给我的好,不然,你不但救不了自己,就连你手下的兄弟也会跟你一起遭罪的,你不想他们也与你一样,以私通贼首,企图造反一罪坐大牢,遭受皮肉之苦吧,重则杀头,那样你就算有雄心壮志也只有在黄泉路上去实现了。”说着一种阴翳的冷笑看着韩世忠,韩世忠的确不能不顾忌兄弟的安危,陷入矛盾沉吟之中,谁料辛兴宗的人群之中一阵骚乱,手下兵士让开一条道来,几个被五花大绑的熟悉身影押至前来,可是他们又极是挣扎反抗,却也无用,刘宝最是鼓噪,大骂道:“大哥,没想到你让我们在外面观察方腊动静,以防逃跑,谁想到这个厚颜无耻的混蛋,竟然二话不说将我等兄弟绑了。”
韩世忠伸手让其冷静,示意他一切自己早有定夺,却是面带愠色地瞪着辛兴宗,也不说话。
辛兴宗冷笑道:“怎么样,你将他们交给我,我不念你以往如何过失,大家如往常一样尽职办事,相敬如宾如何?两全其美不是甚好。”
李世辅看出此人的意图与歹毒手段,劝说道:“大哥,千万不可啊此人出了名的阴险卑鄙,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此机会出头,怎能让小人得了便宜。”
辛兴宗也不是那么镇定,反而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李世辅脸上,怒道:“昔日念你与我同为西北同僚,可惜你自己不珍惜也就罢了,居然自甘堕落,你还没有指责我的权利,由不得你聒噪。”韩世忠一看此景深知自己再怎么坚定,也不会拿这么多兄弟的性命作为赌注,那样就太违背当初与大伙儿结伴的誓言,摆手示意李世辅等人勿冲动,还是赞忍一时,从长计议。说道:“好,辛兴宗,我认栽了,咱们做个交换怎样?”
辛兴宗没想到韩世忠还是一念之仁,顾惜兄弟情分,点头窃笑道:“好啊,你将这些人交给我,我们立即松绑放了他们,再说了,你就算有过人本事,也难敌大宋铁律和我这里千名精锐吧?”看来辛兴宗也是机警之人,既然敢答应韩世忠交换人,就早作出了精密部署,一来,韩世忠的确不但藐视朝廷规定,与自己人动手就是公然造反,说轻了也是以下犯上;二来,他毫无顾虑也是仗着手下众多将士壮胆,加上上面有童贯撑腰,韩世忠与童贯又有过节,自然信他不信韩世忠;三来,自己的兄弟都在他手里,就算自己十数人,手中无兵器,这个辛兴宗也算是常年驻守的大宋将军,手下功夫也是不弱,何况斗起来,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说不定都会命丧于此,自己的抱负愿望还未实现,不能意气用事,只好同意,别无他法。
辛兴宗得意万分,韩世忠等人却是懊恼沮丧,董旼,成闵,李世辅等人只有后悔失望,没想到到手的肥羊却被别人吃了,这份心情让谁也恶气难消,刘宝松了绑之后,捶胸顿足地叹息道:“哎,没想到道投来还是一场空,这样我们还有尽忠的心情么?大哥不如”
韩世忠怒目圆睁,呵斥道:“住口,看看你们做的好事,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叫你们多长个心眼,现在受气也算是我自作自受。”
刘宝垂首不敢再说下去了,知道韩世忠心里极为不快,平生还是第一次见他飚火,哪敢再说什么令他不高兴的话。大伙儿垂首丧气,不敢直视韩世忠,没想到童贯以前那是限制自己,以权压人,今日却是假借自己的辛苦帮他人做好事,还被屈辱地散了一耳光,谁心里会好受。都在沉思下步该作如何打算直视,洞外竟是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几人被吸引住了,,也不由自主地看个究竟,只见辛兴宗慌了,紧张地要命,似乎是自己在押送之中处理什么差错,果不出几人所料,经过岳超前去探问真相,回来却是高兴地道:“想不到这么多人竟还是让方七佛等十六人跑了。”
韩世忠大惊失色地惊呼问道:“什么,你说方七佛跑了"说毕立即不再管什么刚才的失落与贬斥,竟然又披坚执锐地前去追赶逃跑之人,众兄弟不明白韩世忠在此时此刻还那么着急到底是为了什么,刚才还被辛兴宗数落抢攻,现在还要帮他,都焦急无法阻拦,深知韩世忠就是这样,将朝廷大事繁琐都往自己身上揽,简直就是一根筋,劝也无济于事,只好跟上去,生怕韩世忠有什么意外,累到在途中。
其实他们根本不值韩世忠在担忧什么,那个方七佛刚才被自己踢昏倒地,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大意竟然忘记还有个这么重要的人物没有与方腊绑在一起,也不知道此人怎么蒙混过关,骗过了辛兴宗手下那么多兵士,戒严之下还能救下其余那么多人一同逃走,这简直就是笑话,看来辛兴宗也不是传言中那么厉害,韩世忠担忧的是方七佛此时逃走定会报复,自己到不惧怕此人,就算他有千军万马也不怕他来报仇,甚至是偷袭暗杀之类的勾当,怕的是他怀恨在心,追根溯源,打听李二牛一家将他们的最后藏匿之所的消息说给自己知道,才让他们这一众都落入朝廷手中,自己心里暗叫不好,千万别让这个心胸狭窄,气量报复的人逃跑才是,赶紧追赶,生怕自己担忧的事迟早发生。
辛兴宗只求能抓到方腊这个贼首向上面邀功请命就已经足够,其他什么啰啰逃跑就逃跑吧,心里得意洋洋领着方腊等三十七人向杭州城内进发,还警告手下把此人看严实了,不要让韩世忠等人趁机抢人。
韩世忠也没能追到方七佛等人,想来他们趁乱逃跑,早就熟悉此间的环境,不会轻易让韩世忠等人再抓住他的,之后数日,方七佛深居简出,如同人间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韩世忠懊恼,可是心有余愧,不敢再去见李二牛一家,生怕给他们真带来不便,半月之后,朝廷下令班师回朝,犒赏有功之士,韩世忠也就暂且放下此事,待方腊一事平静些后再来探访这里的大哥大嫂一家子的安危,随大军一起朝京师回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