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苇渡江”直朝姬无花右肋下的要穴刺去,毫无迟滞,绝不拖泥带水,虽说剑法并非什么上乘精妙,甚至挫劣技穷,所会的剑招更是寥寥无几,在姬无花这类成名人物面前就如小巫见大巫,可这也是自己从少林寺耳熟能详,潜移默化而来,手中有了削铁如泥、价值连城的宝剑在手,便多了一份自保的利器,就像起到心理慰藉的作用的护身符一样,虽不足以克敌制胜,但也能让对手有所顾忌。如此近的距离出手,手法之快,纯熟无比,这招不知在李啸云心里演变回想了成千上万次,才有今日的成效,姬无花就算不手下留情也决计伤不到李啸云一丝毫发的,原因是她手中的拐杖长及九尺,着手沉重,挥舞起来本是大开大合,能迫使周身之外八尺乃至丈许外的敌手当场重伤,甚至震得骨碎筋裂而死,乃是发挥“一寸长,一寸强”的极致,武林中人都知道凭借手上兵刃的强横能致对手于身外乃是内力深厚,力大过人,但要是欺身相近,令其根本来不及自护救困,便是再长的兵器也成为花枪,再精妙高明的招式也会一无是处。
李啸云正是将自身与姬无花之间的优劣细细斟酌一番,方才作出这么胆大心细的决策,群雄眼里都以为是自己情知一死,全力拼命,即使是死也会为人所敬佩,便不明白自己的意图,正是发挥“一寸短,一寸险”的极致,何况手中又有绝世利器在手,任由三尺之间的距离,姬无花就是钢筋铁骨也会被刺伤,何况她根本来不及收手自护,兵器的笨重已然令她左支右绌,“一苇渡江”乃是达摩剑法的精纯所在,简单、直接、有效、迅捷无匹,猛烈狠辣,越是实用的剑法都是这样,没有过多的繁琐,没有绚丽夺目的花招,甚至没有一丝高雅、威严的气势,但只要能逼退对手,李啸云的目的便以达到。
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句话一点没错,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功的总汇,更是正宗根溯,其他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是在其基础上衍变而出,自然在招式上达到了千变万化,论实用,致命,狠烈,一击既效还是当属少林寺武功。李啸云与少林寺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虽在少室山上不受重用,遭人数落排挤,专干杂役粗活,没有学得什么真本事下山,但在本相的潜移默化,苦心教导与每日耳濡目染的熏陶下,已是将各类少林绝学学得了皮毛,加上《洗髓经》上的上乘内功,具备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加以辅助,就是在粗浅的功夫在李啸云现在施展出来也足以惊世骇俗。
姬无花的双手直持,直劈朝下,内功真气的倾注都在拐杖前端,眼前一团白影闪动,李啸云奇快地闪至跟前,双眼惊惶失措,那道三尺秋水如一道白练直取自己腰肋下的“京门穴”,手上劲力悉数在手上兵刃上由而扑了个空,却对陡然变故就应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李啸云一剑刺来。
龙姓老者幸好正与姬无花共进退,彼此照应,一见姬无花误算出错,生死相搏变幻微妙,不可谓是瞬息万变,那怕是差之毫厘,胜负、生死都会截然相反,李啸云用心险恶,陡然使诈,令人防不胜防,在眼中看来此贼算是狡猾如狐,竟然一眼识破姬无花手上兵器过于笨重,甚至过长的弊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攻近,叫已经使出全力的姬无花回护不及,无从应变这种变故,怒不可遏地大喝道:“大胆小贼,休要猖狂!”身置半空,急转冲向姬无花身前,然后在千钧一发之即,存想后脑的“风府穴”,右足猛点,改变最初的去势,双拳如暴雷急闪,风雷乍动也似地尾随李啸云身后,身法动作毫无迟滞,与年轻人一点也不示弱,相比当场许多成名人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龙姓老者名叫龙在天,乃是山西朔州人士,从艺于五台山,后仗义行侠,自成一派,打遍黄河以北罕无敌手,与周侗、陈广齐名,一生嫉恶如仇,从不对江湖败类手下留情,令黑白两道为之闻名胆丧,特别是一对横练的铁胳膊,足以敢与兵刃铁器一较高低,实力自然不在姬无花之下。正置李啸云趁姬无花应变不及之时,自己从背后使出一招“双龙夺珠”直取李啸云后心的“至阳穴”与“至室穴”两大要害,给他来个围魏救赵的办法,好令这个狂傲自负的小贼若执意取姬无花的要害,自己便会受到刚猛至烈的拳击身亡,逼他反身自救。龙在天后发先至,迅捷悍猛,动如惊雷,无人能匹。
万分凶险之即,姬无花没有护身自救,反倒是变转招式直朝右侧前方攻来的龙在天使出一招“画地为牢”,在身前划了一道半弧形,尽将李啸云的剑式格挡下来“叮当”声作响,两件兵器相交,迸出耀眼的火星,群雄看了无不暗自叫险,庆幸不已,龙在天一阵惊犹也变得释然,手上的拳劲去势如猛,根本收手不及,何况李啸云乃是江湖中千人恨,万人厌的贼寇,杀他何须眨眼容情,整个人冲上前去,姬无花性命已经相安无事,还在电光火石之间使力与李啸云正面交手,她的安危已经不容自己多管闲事,心里说不出的惊险唏嘘。
李啸云剑锋与姬无花的拐杖触碰之瞬激溅出火星直迸,也是不由惊愕奇怪,没想到自己手中削铁如泥的宝剑,竟连这根不知是何物锻造打成的奇形拐杖一丝也奈何不了,心底又急又惊,暗自纳罕道:“此物如此坚硬,竟然毫发无损,真是奇了怪哉。”而意图尽数落空失败,紧逼不成反令自己身陷颓势,腹背受敌,难以抽身。
后心一股足以开碑裂石的劲风趁自己不备从后心正中央攻来,手中的长剑更是被姬无花格住,半寸都抽不开,想要回身解救当务之急谈何容易?背心一阵凉飕飕的寒意顿然将自己整个人抽空,暗叹自己性命堪虞,就算腾出第三只手来也是回天乏术。脑海中一阵机灵,闪过一个妙想天开的计策,斗胆尝试,迫不得已之间,借助姬无花双手的劲力,手上毫无顾虑地使出一招“腾蛟起凤”,既然对方的兵器就连自己的绝世神兵都难以伤害分毫,必然坚逾金石,双手也是紧握剑柄,剑尖如胶似漆地沾粘在拐杖之上,凭借自己的机智过人,奋尽全力刺将上去,两股浑厚的劲力在二人的兵刃上合二为一。姬无花的龙头拐杖坚硬不折,李啸云的龙泉宝剑柔韧锋利,龙泉宝剑竟然被两股相持不下的劲力迫使弯曲,形成一道弧月状来。借助这股劲力的反弹,李啸云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朝身后****而出,宝剑发出的呜鸣声音尖锐刺耳,一团白影顿然消逝在两人夹击之中。
龙在天去势劲猛,根本来不及止住收力,整个人径直朝姬无花冲过去,处于身后处丈许之外的群雄不由惊骇,失声大叫。姬无花一时解了被李啸云宝剑刺中要害的危急,却不想李啸云恁是机窍百出,根本不以常理揆度,着实令人头疼,眼看着李啸云夹在两大中间,根本无从反抗,甚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都以为他即使不死,无论如何牙休想逃出自己的纠缠,在加上龙在天一身横练刚猛的劲力,李啸云即便是铁打的也难消受。电光火石之即,变生掣肘,谁也料想不到这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实非常人能比,非但狡诈如狐,机智过人,聪颖绝顶,竟能在两大高手合力夹击之下全身而退,叫每一位见到眼前这一幕都不由心生忌恨不已。
姬无花大怒难消,自己本想令李啸云双手受缚,无从抵抗由身后攻来的龙在天,没想到自己意图全然落空,计划贻误,变成自己首当其冲面对龙在天的强猛劲力,气得牙关直痒痒。却又不得不将碍手碍脚的龙在天打发,否则被他拳劲击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李啸云闪避之快,姬无花反而负气逞能,无形之中助了他一臂之力,龙头拐杖上的劲势已被这位满腹刁钻狡猾的少年人化去,根本来不及再运转内息,变招化解,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龙在天将姬无花击得惨不忍睹。说时迟那时快,一团灰影奇快地冲上去,人如铁塔,高大威猛,双手一把抓住龙在天的双脚踝,而另一位青萝俏影却冲上去,将姬无花狠狠地推开,相解围困,各负其责,无不令人拍案叫绝,惊犹不已。
灰影一把身手之快,眼明精准,抓住龙在天双脚踝拿捏恰到好处,丝毫不差,然后使出一招“力拔山河”将龙在天魁梧的身子整个回拉,然后将其环抱入怀,两人抱成一团,就地骨碌碌地打滚,令余人见此情景都不由觉得好笑。待人看清上前救难之人的模样,正是刚才一直口出无状,执意要挖人眼珠的夏义彦。谁也想不到临危搭救两位名宿于眨眼之间的人会是他。
青萝俏影自然是姬无花的外孙女——怜儿,她从伤心绝望之中清醒过来,与夏义彦几乎同时出手,在李啸云整个人借力飞射出去那一瞬间,在旁失声大叫“不好!”容不得半丝疑虑顾忌,冲上去推开手足无措的姥姥,好为她的凶险万分施以援手,全由自己一人硬接下龙在天尽数全力。幸在夏义彦于情势危急之下及时出手相救二人,才化解了这场惨剧,否则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姬无花突觉外孙女冲过来,而眼前危急又消散而去,好重颜面的她从惊慌之中清醒过来,右手收回拐杖,气度万分地立于身侧,然后左手使出一手惊人高绝的擒拿手法,抄到怜儿的腰际处,施展出抱残守缺来,将她安然无恙地停住身形,放于身边,神色一脸铁青地磨牙饮恨,甚不痛快。
龙在天与夏义彦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将起来,起身第一件事便不由分说地大打出手,不住地辱骂开来:“有失体面,气煞老夫了。”夏义彦认为他小觑自己,但不具他的名号,一只眼睛布满血丝,狰狞的凶态呈现脸上,恶狠狠地骂道:“老子仗义出手,相救危难,你竟然一声感激也没有,反而恼我,枉你自称什么英雄豪杰,我恨不得你两个同归于尽才好呢?”龙在天不怀好意地笑骂道:“难不成我要对你感恩戴德,永世不忘?你是什么人物和身份,也配老夫的承情,真是可笑!”“你你简直就是冥顽不灵,要报复,尽管动手,我姓夏的也不怕你,可不是吓大的。”
二人剑拔弩张,情绪均已不得清醒,龙在天嘴上逞强好胜,其心里却是胆战心惊,甚至为刚才之事感到庆幸不已,若不是夏义彦奋不顾身将自己与姬无花拆开,恐怕真会闹到两败俱伤,但认为这是夏义彦存心羞辱,根本没把自己的威名放在眼里,莽撞行事,大为冒犯,引以为心中耻辱,自己素来自负逞能,即使出手不慎,误伤自己与武林名宿性命全由自己承担,不容旁人相助,这些武林人士把颜面、名誉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即使比武不胜,决计不容第三者从中搅局,生死各定,自安天命。今日之辱实则是略逊一筹,但至少名节保住,虽败犹荣,到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成为众人的笑柄,从今往后难以示人,实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姬无花龙头拐杖狠狠地一顿地,干咳几声后,神威凌傲地喝止道:“够了!都什么时候,竟然还有闲暇吵嘴斗狠,有此狠心何不用在铲奸除恶之上,何必伤了大家和气。”龙在天自愧刚才差点失手伤到姬无花性命,于心不安,忍气吞声地强忍怒气,拂袖挺立原处,不予答复。夏义彦倒是尊长示重,不敢怠慢,连忙拱拳道:“前辈教训极是,仇敌当前,岂能在此为了小小的私嫌闹得不愉快,岂不是令人看笑话,进而失和,我等皆是同仇敌忾而来,自应同心协力,及早放下包袱,共同对敌才是。”
姬无花点头赞许,应道:“夏大侠深明大义,所言甚是,难道大家不计武林正道,大损和气,因些许小事并反手倒戈向自己人么?岂不是让仇人看笑话,正中下怀么?若是有何仇怨,都理应一致对外,不能让恶贼得意忘形才是,如说定要寻仇报复,这一切都是拜这该千刀万剐的小畜生所赐,都是他奸猾险恶的毒计,想令我等就此反目,好中了他逐个击破,不费力气便将我们各个大败损折,这是心肠狠毒至极。”说话之时,气怒怒地对着八尺之外的李啸云,没说一声便狠狠地用拐杖顿地,足见恨之入骨,以激起众人的公愤,一致将怨气都转移至这个少年人身上。站在她旁边的怜儿吓得双目惶恐,不敢喘息,从未见识过姥姥发这么大的火。
众人一致由姬无花的气恨惊起戒心,谨防真中了李啸云的奸计,自伤众人性命,这群武林人士本是各地成名好手,无论擅长、身手、性情均是迥然不同,此番汇集在此都想天下扬名,从此享誉江湖,表面上是同气连枝,和和气气地相处,其实自负桀骜,对其他任何一人大有不服,一旦引发不顺心之事,便是暴躁易怒,大动干戈,此番姬无花深谙世俗,处变不惊,从中缓和彼此的矛盾,这才又重拾至诚,一致将怨恨之气对向李啸云一人。
众人虽恨,却也不敢贸然出手,就连这一行人中功力最为深湛,经验最为老练,招式也最是最令人佩服的前辈高人都在这个黄口竖子手下没讨到半丝便宜,足见对手绝非泛泛之辈,更加对江湖传闻确信不疑,似有忌惮。李啸云与姬无花、龙在天两大高手不过初次交恶动手,没想到原本胜券在握的二人非但没令李啸云难堪,差点被戏弄调侃一番,实力深不可测,若是任性胡为,只会自取其辱,枉送性命不可。
李啸云一副漠然对视,面对着群雄凶态毕露,投以恨意的目光,丝毫未敢惧意害怕,反而神色冷傲,似笑非笑地问道:“生死较量本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若我技不如人,岂能活到现在?我早已下定决心,置身绝地方能后生。”姬无花蹒跚沉凝地拖曳着老迈病弱的身躯,双眼眯成一条缝地道:“容你多活一时三刻,便得意忘形了?这里任谁,你都不是对手,老身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待毙,省得少吃苦头。”
龙在天为了弥补刚才的贻误,主动请缨,大呈英豪地道:“姬老太,此番由我先上,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省得废话!”肖巴罗在旁讥笑,为人最是喜极于形的他说话从不忌讳,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精明,他却告诫道:“面对这样棘手的对手,切勿心生怜悯,需得狠下心肠,一鼓作气才是,所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无穷。”站于他身边的一位名叫白计的人一唱一和地道:“肖兄所言甚是,我等哪一位不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可不要在贼人面前讲什么道义规矩,更不要顾忌什么名誉颜面,与这样的恶贼只需狠下心来,杀之后快。”两湘的莫甘也是在旁劝道:“两位仁兄句句合乎情理,姬老英雄,龙老英雄,你等名望高,可别一时糊涂,此贼既然能在你们手上毫发无损,差点令你等吃了暗亏,可不要意气用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