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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往事不堪难言尽,怎堪一个情了得(三)

姬嫒怜感同身受地慰藉道:“那前辈被赶出龙家之后,是不是幡然醒悟,改过自新,极力去修复之间的嫌隙呢?”龙九五嘿嘿冷笑道:“年纪人往往为所做之事独断专行,怎可痛改前非,要是真如姑娘所言,也不致于接下来的大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想起来大错铸成,无以弥补了,自那之后,我整个人更加变得孤翳怪癖了,既然天下英雄不愿接纳于我,心想便是我武功还不足以令他们刮目相看,在八卦拳分家之中,都没有正式一个名分,自那次之后,我便在龙九之后加上一个‘五’字,九五之式,易经爰辞注释,飞龙在天,利见大人。皇帝自号九五之尊,我姓龙名九,便在后面再多加一个五,形成九五,虽不能号令天下,四海威服,五湖宾夷,但也要坐拥武林王者,首屈一指,无人能及。三年之中,我凭借浑身是胆,泯不畏死的决心向武林各大正邪两道的成名人士挑战,创出名号,壮大声势,令天下武林谈之色变,人人自危。一面注意着宗家的动向,又让我得悉一个千载难逢的报复机会,既然宗家之人不愿承认我的功绩与名声,那么我便让他们也饱尝声败名裂的滋味。江南苏州的姬家千金与龙家联姻,准备于重阳佳节喜结连理,九华山上,张灯结彩,高朋满座,所到的武林名士更是如约而至,高手如林,我心里不由激发一个念头,若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大闹一场,从此天下更不敢小觑轻视自己,但想眼下的情势,如光明正大地与之为敌,无疑是置身龙潭虎穴,百死一生的绝境,但老夫心境空明,没有顾虑许多,决心要做到一鸣惊人。”姬嫒怜与李啸云二人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啊!”龙九五并不以为然,心静如灰地喜道:“九月初九,九华山上热闹非凡,人山人海,所到之人足足坐满了一百零八桌,真是空前绝后的一件武林盛事,龙在天真是好大的面子,还不是狗仗人势,他武艺不如我,品行样貌也大不及我,就连风流多情也难望我项背,给我提鞋舔脚丫子也是不够,无外乎出身家境比我优越,为何时时处处都在众人面前受人敬仰,我怀恨在心,在众目睽睽之下,龙家迎娶姬家千金小姐过门之时,我龙九五当众抢亲,破坏华堂,叫龙在天这场大喜事中道而辍,拜不成堂,成不了亲,还引以为全武林的笑柄。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大呼痛快!”李啸云自叹不如,相形见绌,没想自己所做之事足以怪邪,相比眼前这位武林前辈真是大大不及万一,竟想到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来,试问谁人能有这等气魄。姬嫒怜却是婉然叹息,不作辩论。

龙九五大快朵颐之后,又道:“我挟持着新娘子一路展开身形奔去,群雄忌惮我伤害姬家的千金小姐,不忍心施杀手将我置于死地,有了这个护身符在身边,龙九五这件大事干得漂亮,我足足背负着她奔了白日之久,没有千里之遥,也有八百里,终于到了福建境内的一处人烟罕至的破庙之中,察觉身后没有龙家人、姬家人甚至其他名家高手追来,心情沉定地将新娘子放下,一时性急好奇,揭开了她头上的霞帔。这又是我做的一件大错特错的愧事!”李啸云莫名奇怪地问道:“新娘子长什么模样是人都会好奇,这有什么错不错的,前辈何须自责?”姬嫒怜却道:“李大哥难道真不知道么?”“知道什么?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有人娶妻,迎新娘子,难不成这里面还有稀奇?”龙九五呵呵一笑,说道:“还是姑娘家对于此事比较谨慎,我当时就与李公子想的一模一样,新娘子一路上虽没有奔波,但在我背上一定颠簸厉害,也是筋疲力尽,所有心想揭下她头盖的霞帔透透气,全为她着想,却不知犯了大错,她铅华新却,浓妆淡抹,好比画中仕女,不,比画中仕女还要美艳百倍,当时看得我心猿意马,连大气都不敢喘息,直被她的容貌惊呆吓傻了”李啸云听他话中的情景大有为之倾倒仰慕之意,心里好笑地骂道:“姬无花简直就是活脱的老虔婆,哪像您所言那般娇艳欲滴,楚楚动人,要是真是那样,她也不会咄咄逼人了。”龙九五道:“当时正置少年,于男女之事本是处于懵懂飘渺之间,当晚竟然血气方刚,她一口一个郎君叫的全身舒泰酥软,情不自禁之下便”“便怎么了?”李啸云直问起来,姬嫒怜却是微怒薄嗔道:“前辈也真是的,口无遮拦,难道就不体恤有两位年少之人在这里么?讲风流韵事竟不忌讳,好好不害臊!”李啸云始终猜不透为何怜儿会不愠,难道她察觉到龙九五所说那位新娘子正是她的姥姥,心里万分担忧,也不便直问什么。龙九五哈哈大笑,致歉地道:“姑娘教训极是,是该避讳,不提也罢!那晚之后,我龙九五本就无心,谁料整件事也成为生平最不能饶恕的憾事,当时老夫一心成名,蓄意报复宗家人对我的不公,令龙在天一家从此衰落崩毁,却不计后果,竟误了一位名节清白女子一生,悄然离去,临行之前没有问明她的名字,就连她年芳几何也是不知,为人做事至今回想起来真是糊涂至极,糟糕透顶,为了报仇,实现个人的欲望,竟然白白牺牲一位无辜女子的名誉身家,罪不可恕,罪大恶极,罪恶滔天。”

李啸云倒说不出的称心如意,暗自拍手叫绝,想不到姬无花原来稀里糊涂地便遭受到这样的不白之辱,难怪她会落至现在这般性情乖戾,姬嫒怜并未得知龙九五所提及那人便是她的姥姥,一听世间惨凄遭遇,不由记怀感切,为之触目伤情地幽怨道:“前辈既然做错了,何不向她道明一切,请求她原谅,说不定这场稀里糊涂的错误会成全你与她一生厮守?”龙九五摇首激越地道:“老夫处境并非想象中那么悠然自得,自大闹九华山华堂一事已成为武林群雄众志之矢的采花淫贼,天下好汉为之不耻,人人得而诛之,我一到江湖之中便举步维艰,几乎自身难保,怎敢带着她东奔西跑,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何况跟着我只会累得她名节尽毁,视为不贞不洁的荡妇,自那以后,再不敢相见,也不愿得知她的下落如何,过得好不好,在武林群豪的围追堵截之下,我仗剑御敌,几乎在二十岁左右败尽江南各大名家,p芎找皇保笤搿!?

姬嫒怜心情苦凄地念道:“那那她的死活你真不顾了吗?试想年轻之时行差一步,但有心极力去弥补,兴许还有补救的机会,说不定她会原谅你,就此不会记恨你呢?”龙九五苦笑道:“或许是吧,我年轻胡闹,让龙在天一族在武林群雄面前丢尽了颜面,龙家、姬家在福建找到了这位新娘子,向她追问我的下落,其实她当时心性就跟现在的姬姑娘一样,纯洁朴质,善良天真,起初时两家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对其视作珍宝一样,生怕她受到伤害,本想经过我这番一闹之后,全然当作无事,迎着天下的非议继续完成两家的婚事,只怨造化作弄人,宗家的掌门龙庭璧为人谨慎,心胸狭隘,不容整个龙家之人有丝毫出轨之事,就是一点瑕疵也不愿在他面前发生,他半夜背着龙在天考验这位未来的儿媳,保全整个龙家以及八卦拳在武林之中的声誉,不惜向一位淳善的小姑娘动用心机,试想一位心智未熟,闺阁未出,大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堪抵挡一位老奸巨猾之徒的奸计,将一切真相都套了出来,连夜便向苏州花枪门姬家退却了两家的婚事,毫不客气地向外宣称姬家之人用心险恶,竟以风尘女子敷衍九华山八卦拳的龙家,姬家人蒙受不白之冤,问明缘由,没想到真相是无情的,残酷的,甚至要付出惨痛代价,姬家算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花枪门此事传扬武林,无颜见人,姬家当家掌门气得暴毙身亡,妇人徇情,奴仆散的散,回老家的回老家,家道不幸,姬家这位小姐先是不知,认为是九华山龙家蓄意寻仇,加害自己一家,视姬家在武林之中欲图借助龙家壮大声威,事迹败露后,竟杀她双亲泄恨,但想自己一介弱女子无人依靠,而且家传武学浅薄,不足以向龙家报仇雪恨。”

李啸云接道:“所以她便再次向前辈求助,不惜向你讨教武学,对于那晚之事竟然只字不提,似乎从无记恨,前辈与她算起来志同道合。”龙九五惊诧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曾听闻此事?”李啸云否认道:“李啸云后学晚进,也是今日方得知一切,怎会知道如此清楚,一切不过是我猜测。”姬嫒怜连忙向龙九五说道:“李大哥心智超人,总能在万分危急之时毫发无损,前些天”李啸云大有忌讳,脸上喝止道:“怜儿姑娘休要在前辈面前口出狂言,还是安心听前辈把话说完,否则便是大不敬。还有你身上的伤势不宜激动,还是静心休养才是。”姬嫒怜哑然失声,便没有将前些天苦斗大蛇之事道将出来,李啸云暗叫好险,差点便令龙九五得悉真相,到时候别说还有闲情听他讲故事,只怕暴怒伤人,二人视为他的仇敌,性命岌岌可危。

龙九五惊疑地道:“想不到李公子实乃人中翘楚,真是后生可畏啊,竟然能想到此节,佩服!不错,姬家千金痛失双亲,家道不幸,便想到了我,起初我隐有难言之隐,有愧于她,据不相见,生怕她是在意那夜之错,试图动用真情令我失去防范之心,好向我讨还当日之辱,心里大觉亏欠她,其实这一切都是老夫个人做贼心虚罢了。这位姬家千金倒也意志坚定,在我藏身之处足足跪了三天,如我不答应她誓不罢休,老夫当年心软,又对当初的错事自责罪孽,执拗不过,便答允了她,为了顾惜她报仇心切,不计后果地向武林大家为敌,无疑是寡不敌众,断不是龙家人的对手好生照顾,不忍受到一丝伤害,一面悉心传授她武艺,一面为了消磨她的耐性,好令她从仇恨之中走出来,将整件事全由老夫一人承担,谁料行差就错,誓难回头,既酿成大错,没有及时地去弥补,反倒是将错就错,十年之中,本以为她随着心智成熟,对昔日的仇怨淡漠遗忘,你道怎样?她反而没有随着时日的消逝,冲淡心中的仇恨,反而无时不刻不想报仇,一天夜里,突然不告而别,老夫当时心急如焚地四下找寻她的下落,却没有半丝踪影,心里越想越后怕。”李啸云道:“前辈定是担忧十年之前的败露,那位姬家小姐向龙家讨还公道,龙在天会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告将予她,到时候真相大白,前辈陷入不仁不义之境。”龙九五沉吟半响后应是道:“不错!人只要一遇错事便胆怯,生怕东窗事发,极力地去掩饰真相,反而背道而驰,越陷越深,不能自拔。老夫本想借助十年时光去弥补这位良家千金的心伤,对她不惜隐瞒,这一瞒便是十年,心想不能给她天底下最好的幸福,但也能消磨她的仇火怒气,不敢面对她,而这十年之中,她对老夫也算是明珠暗投,情真意切,一日不见,好生记挂,生怕她不自量力前去九华山寻仇,独自一人又上宗家找回她,这一去老夫真是罪恶难恕,龙在天为了顾全八卦拳在武林的声誉,不惜与我翻脸,想令我念在同姓兄弟的情分上向武林澄清事实,老夫表面上狂妄,其实胆小如鼠,生怕姬家小姐会视我为天底下的大仇人,一气之下将他重伤,龙家长辈一见我出现,呵责谩骂,直言我所犯之事无不是泯灭良心,违背道义,武林人人为之齿冷的大错,罪不可恕,所出之言无不是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的话,老夫怀恨在心,尽败龙家上下好手,最后宗家掌门与长老们视我为八卦拳一宗的奇耻大辱,规劝无益之后,不甘受辱,皆自行在老夫面前自行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