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使出“岳家锤”中的“夺命八大锤”,像他这样年纪轻轻能有这等造诣,试问天下无人可匹,就是换作其父岳飞当年也大有不及。
李吟风说话素来率性耿直,竟不想在自己倒觉得没什么,换作岳云却是莫大的侮辱,原本他乃是少帅,在军中极受尊崇,没想岳飞百般扼杀压制这股得意嚣张的气焰,令其幼小稚嫩的心灵屡遭挫伤,无处发泄。一遇李吟风,更是深有不忿,不加分说,风雷乍动地挥舞着双锤,齐向自己砸来,毫不容情。
岳云身手之快,几乎不能以肉眼形容,瞬息功夫就已然欺身抢攻过来,蹬地跃起那一瞬间,他左右各持一柄重及三四十斤的熟铜大锤,犹如手捏着一根稻草似的,毫不费力,连番直捣了两锤,使出“岳家八大锤”中的“擂”式。
李吟风惊疑未定,整个人在他的招式笼盖下,顿感有种难以喘息的危急凶险,恍惚眼前有一座大山倾颓倒向自己,如若躲避不及,非被两记重逾千斤巨力的大锤砸得粉身碎骨不可,稍有大意立毙当场,自己还未辩解开口,对方杀意大甚,惹得心中恼恨。
岳云气怒惶急下恍如一头威猛异常的猛虎,举重若轻地拿着常人都为之错愕的大锤步步紧逼;李吟风虽平常表现愚钝呆板,一旦遇到危急性命的情景立即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清醒冷静,格外的有恃无恐、甚至不惧任何强悍凶猛的对手,面对岳云一击毙命的杀招也表现得游刃有余,不遑多让了。
李吟风提马暂时躲过了岳云的一招,不由为之毛骨悚然、触目惊心,急躁地喝问一句:“小兄弟难道与在下有深仇大恨不成?竟然动起真格的来?”
岳云没想到来者高坐大马,巧妙清闲地就躲开了自己习练纯熟的一招,也为之惊骇:“此人倒不似那般无用,居然能在我手下轻松地躲过了一招,算你命大。”脑中闪出一念,或许李吟风是一时运气好,凑巧躲过而已,但一击不中,更增他心中的傲气与不甘。
这时杨再兴在二人身外三丈的地方,将二人一碰面就像生死宿怨那样斗得死去活来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二人各擅所长,虽未正面交手,而高手过招,一击不成,欲图一味争强斗狠,也是多余的,徒劳的。
李吟风初来乍到,原本一片虚心请教自己与岳云,并不想滋事生非,未想一语不和,激得岳云心底愤恨难平,不假顾忌与废话,上去就是最为得意的杀招招呼来者,完全出于一意孤行之下,性情使然所致,令李吟风毫无防备。
然而换作逞凶极恶的金人,岳云杀得酣畅淋漓,犹如虎入羊群般势不可挡,李吟风并非武林中三流角色,一遇凶险危急,与生俱来般的敏锐与修为呈现得妙到毫颠。擎马躲闪时面上表露出可笑滑稽的窘迫、慌张、甚至挫劣,但他故意卖出丑态百出的模样,更表现出非凡的造诣。
杨再兴看得分明,岳云就算再使过多精纯繁复的招式也决计伤不到来者一丝一发的,倒不是岳云武功修为不及李吟风,而是年轻气盛、急躁求胜反而适得其反。在旁劝道:“小云子不可胡来,出了人命我也不好在元帅那里交代,更何况元帅待你严厉,如不冷静,定会后果不堪设想啊?”
此话本是婉转相劝,要是说:“你不是此人对手”之类的话更激的他心间大有忿恚,决计不会善罢甘休,唯有拿出岳飞来恫吓住他,暂且稳住他的情绪。
岳云于刚才不过只用了全身五六成功力,一出手倒没有直接置对方于死地不可,打算试探来者是不是虚张声势、招摇撞骗的江湖三流角色,若是连自己的第一招都躲不过,丧命也属他命该如此,怨不得自己。听到身后杨再兴的劝慰,加上李吟风居然没有屈服求饶,反而怨恨气急地责怪自己,心里积压许久的怒火遽尔之间陡增数倍,今日不论是谁的劝说阻拦,都要叫眼前这人懊悔莫及,谁让他小觑自己,浑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要说后果真有个万一,一切都要归咎于岳飞身上,或许都是他常年在外南征北战,为民族光复大业废寝忘食,甚至轻家人重国事,也就无暇对妻儿老小多关心照顾,造就了岳云今日受不得半丝卑委,乖张暴戾,迁怒无辜。
岳云恨得直咬牙关,发出格格作响,他是岳飞与前任发妻所生,并非续弦李氏所生,岳飞在感情上倒不是什么情圣,人若是一心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大作为,必定倚重报复而疏远感情,人无完人,谁要想面面俱到,都干得有声有色,轰轰烈烈,未免牵强。
岳飞的前妻因怨恨他常年在外,几乎没有时间陪家人与孩子,加上岳飞还是一位孝义为先的长子,对母亲姚氏更是尊敬,不敢有半丝违拗。前妻受不了这种名虽夫妻,实为“守活寡”般的生活,也算是消磨寂寞难耐之苦,与岳飞手下一员武将私通,不慎被其岳母发现,东窗事发后,岳母责令岳飞写下休书将其革除出岳家,此事在前文中有一笔代过,不便深入细写。
岳飞乃是一位大忠大孝之人,在家尊敬父母,曾其父病,按照大宋或是当时封建遗留下的旧俗,他毅然决然地辞去军中职务,回到相州汤阴老家守孝三年,这也就是为何他四次从伍,直到三十岁左右才大有建树的缘故,不过他胸有丘壑,一举成名,屡战屡胜,三年时间就以担任防御使一职,可以说是天尽奇才。
得知家门怡羞的丑事,他也对其母姚氏言听计从,没有多抱怨Up嗦什么,将原配休了,后才与李氏结合在一起。岳云就是他与前妻所生,当时岳飞没有嫉恨原配,反而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与自己手下,给了一笔丰足的银两,足够他让们过着不算富庶但勉强生活,祝愿他们能白头偕老,一生幸福,那位手下感恩戴德,深受触动,决定跟随岳飞出生入死,这些都是题外话了,不置过多笔墨谈及。
好在岳飞的第二任妻子贤良淑德、独自一人在家维持着岳飞的家事,不辞辛劳,并无抱怨,对岳云也是格外呵护爱惜,就像对待自己亲生一样无疑,教他读书写字,从文习武,算起来也算是岳飞家中的贤内助,要不是李氏的照顾,免除了岳飞后顾之忧,他能在前线与金人毫无顾虑地厮杀也恐怕遥远了。
岳飞的婚事曾被韩世忠几度修书来劝告,都被放置一旁,或许在他心目中,鞑虏一日不除,他就一刻没有空暇来谈儿女私情,或许感情真能让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变得软弱,也正因为太以民族大义为重了,以至于疏远了对岳云的管束教导。
岳云年幼也就深深埋下了这股叛逆愤世的阴影,表面上表现坚强,但失去一位父爱或是相比同龄人少之甚少的孩子多少会形成心底的怨恨于扭曲。
现如今岳云都已经十六岁了,他从小就树立要成为父亲一样的大人物,大英雄。为世人称道颂扬,所以他很小就很刻苦用功,长大成人后理想加入自己父亲一手培养出的“岳家军”中,如愿以偿后,他表现英勇,无论环境如何恶劣、敌人如何凶狠、条件如何不利,总以父亲为榜样去追崇,去敬仰,凡有他参与的地方,总能见到他一马当先,身先士卒,杀敌最为勇猛,就像当年赵子龙救幼主,身陷长坂坡中,杀入曹营七进七出,悍勇异常,勇不可挡。
但是岳飞非但没有给以儿子任何光环与荣耀,在岳飞心里,自己的儿子或是兄弟付出总要比其他人更多,那怕有功,先他人再考虑个人荣辱得失,绝不偏袒护犊,甚至做到冷漠无情。就连身边一道征战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们,如张宪、王贵、徐庆等都不忍目睹暗自为岳云抱怨,莽撞著称的牛皋都为岳云打抱不平,这些都被岳飞一言盖过,他就是这样一个先天下后个人的人。在岳飞心里永远都是国家危难,百姓安危放在第一位,至于向朝廷邀功请赏,也算是激励手下每位将士誓死效忠的血气,绝不会因个人荣辱得失而贻误了天下苍生,岳云毕竟年轻,建功立业的机会还有的是,只要他能学会谦退忍让,日后就能放心将整支“岳家军”交给他,算是对他的考验。
岳云不待杨再兴的劝告,提起手中的“浑金八角锤”继续施展杀招,这一下他贯以七八成的功力,连施“岳家锤”中的其他几式,整个人就像传说中的巨灵神降凡一样,凶悍无匹,神勇威猛。
沉重的大锤夹带着猎猎劲风,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都一并撕裂,蕴含的气势与劲力更是虎虎生风,无人敢扶其缨,只怕轻轻地触碰到也会骨折筋裂,重伤残废不可。
李吟风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少年人竟然执意与自己过意不去,似乎不将自己打得粉身碎骨,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他是得偿所愿了,自己却枉死悲戚地丧命,有些英雄落寞的孤寂。
他已看出岳云不与自己争个高低生死,绝不会停滞松懈,如一味避让反而更激他嚣张跋扈,反手从背上抽出“昆吾石”使出一招“风必摧之”力劈下落,直向岳云手中的大锤砍至。
二人均是眼疾手快,撞击触碰在一起,立即迸溅出耀眼生花的火星,“当”地一声响,二人都不由被两股威猛异常的劲力交击在一处反弹一震,各自惊呼迟疑。
岳云余下的几锤饱含了“砸、劈、捣”等三种不同的招式,每一招都使得精纯无比,尽将这类沉重笨拙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大开大合。
而李吟风宝刀在手,浑身血脉贲张,“狂”态呈现,意念心随,手起刀落,招式必至,丝毫没有逊色输于岳云。二人交击在这一瞬间,都不由被反震的劲力或轻或重地产生了变幻。
岳云争强斗狠,尤为不甘心,手上一紧,又提起两柄大锤齐向李吟风头顶砸去,毫不顾虑,一丝停息也没有,单这份悍勇世间少见。
李吟风不敢疏忽大意,心里暗自吃惊,没想一个弱冠少年,所施展的劲力竟如此惊人,招招猛烈狠辣,要不是自己身负超凡的绝世神功,只怕此刻已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砸成肉酱不可,也激起心间的血性、斗志,内力催动,“昆吾石”整个变成一团被烧灼红透的熟铁一样,以最为精湛的一招“风萧萧兮易水寒”劈至砍出,不以硬碰硬的打法与他纠缠,竟以变幻多端,难以捉摸的招式与劲风击向岳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