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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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同室操戈何太急,杀人偿命十年期(二)

李长峰深知今日必死无疑,但临死之前能化解这场恩怨,也是自己的功德一件,虽说自己无法与哪些普度众生,济世救人的圣贤相提并论,作为李啸云的长辈如能谆谆善诱,发人深省也是关乎着李家的安定团结。

然而李啸云偏激气盛,正置杀得兴起,哪能听得进半句忠言逆耳,这些人坏事做尽,还想装得一副清高,UpUp嗦嗦地给自己一大堆说教之词,听得甚感厌烦,几乎反胃作呕,加剧了心中的仇恨,无情的一剑向李长峰刺去。

杀了李长平、李长峰二人,还不能使自己解恨,还将其上上下下一十四口人斩尽杀绝,上至长辈,下至嗷嗷待哺、咿呀学语正在襁褓中的婴孩也不放过,心肠冷酷无情,手段毒辣异常,连眼睛都不待眨一下,着实令人齿冷发指。

临别之前还一把大火将他们身前所住的房屋也一并灰烬,火海之中还听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李长平三人被关在自己的铁屋中出不来,活活被烧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李啸云这才感到余兴且住,背着火光朝下一个仇人而去……

距离李长平、李长峰兄弟二人最近的乃是李啸云的亲叔叔——李银龙一家,他儿子新晋榜眼,一家老小无不扬眉吐气,对于相距不足的堂兄一家发生的惨祸还一无所知。

然而李啸云也绝不会放过当年与自家结有仇怨之人,生怕奸猾无比的叔父察觉情势不对,暂且举家迁徙至别处而去了。北首的李长平、李长峰兄弟一家房屋还在一片大火之中,火光冲天,直冲云霄,似乎将黑夜也熏红照亮。

李银龙与上首的堂兄二人算是近邻,相隔百余步,就是吃饭都要彼此问候招呼一声,近乎亲兄弟一样体贴,而今晚对于他们一家所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李啸云趁着夜深人静时骤然突施杀手,任谁紧张了一整天,心力交瘁,疲倦困乏,终于扛不住这种风声鹤唳般的紧张,早早上榻入梦;还有就是李银龙与其堂兄二人房屋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坐北向南,又靠在背阴之地,夜里万籁俱静,平时一有动静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然而就是昨日李啸云在李法华的华堂上危言警示每位仇人,害得每位李氏族人不无惊惧紧张,一倒下就熟睡起来,响雷都似乎惊不醒梦中人。

李啸云倒觉得这样省却了自己不少麻烦,点名道姓地一个个找上门去,也不知自己的大仇何年何月才能得报。一从李长平、李长峰兄弟二人的家中赶下来,就径直朝着李银龙的院子奔去,一进院子,一条躲在黑夜里悄无声息的狗一下子窜了出来,直扑向来人,不论是友善还是恶棍,先行将其制服。

李啸云得意忘形,竟未察觉到院子之中竟还有恶犬,跃身起跳,张着其口就冲着自己咬来,心里不禁一凛,惊愕不已,幸在自己身手了得,耳听八方,一遇变故都能冷静应对,不慌不急侧身逼退,先行躲开恶犬最为有效的攻势,黑夜中借助火光,那条恶狗呜呜地发着沉闷的嘶叫,似在警告任何人不得意图不轨,那样子极是凶恶。

见之之后,不由觉得这狗都在给自己示威,都说狗眼看人低,那也是仗着主人对性情温顺之人或是动物大肆欺凌,换作李啸云,谁倒霉还很难说。

一下心里好生气恨,暗自诅骂道:“连你家的狗都在鄙视嘲笑我,看来也不必给你讲什么人情亲切了,誓别将你一家杀得鸡犬不宁。”想罢,身子一纵,使出一记“云藏龙尾”狠狠地踢向狗的头颅要害,只闻一声惨叫,恶狗被这股精纯阴毒的劲力震飞,重重地撞在李银龙的门墙之上,留下一大片惨凄的血渍,一命呜呼了。

这一下惊动了正在屋中渐入梦乡的主人,一听到异动,似有人朝自家门院丢掷了一物,重重地摔在门扉上,深更半夜竟有人活得不耐烦了,扰人清梦不说,还想泄愤报复,换作是谁都不能忍受,慌乱之时只草草地披了一件长衣在身,还未穿戴整齐,出门一探究竟,免得不法之徒逃之夭夭。

还未看见李银龙从屋内走出来,先闻他气怒不忿的诅骂,“什么人胆敢跟我过意不去?是不是嫌命活得太长了?”拉开门扉一看,手提着一根扁担,气势汹汹地从屋中冲出来,生怕哪个寻咎滋事之人就此跑掉,脚下竟踩到软绵绵的一物,差点踉跄摔倒,甚为狼狈。

而直挺挺地站在门外五尺之外的地方,静候着此间主人出面,一丝胆怯与畏惧都没有,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气。

李银龙又欲唾骂出声,站直身来,来不及注视对方,先朝脚下一看,此时距离不远的火势不减,定睛细看,依稀看见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从那具尸身的外形来看,像是自己养了多年的狗。不由面惊失色,愣将当场。

任谁在深更半夜从睡梦中被惊醒,无论他再胆大第一眼看到一具尸体,当即吓得清醒,这才不过第一惊;竟然有人胆敢挑衅,以自家的牲畜示威,胆大妄为,很是气恼地切齿朝来人一看,不由第二惊,来人颜面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副临危不惧,理直气壮的模样,显得十分神气,就好像他才是这间房屋的主人,而李银龙才是那个深夜惊扰的不法之徒。

一见到来人的面目,不由心惊胆战,再也没有起初那般气焰嚣张,反而吓得他寒噤不浚,几乎震慑后退,两股直欲打颤,惊慌失措之下犹如深夜见到了恶鬼还要可怕,向屋内退却回去,不想双脚不听使唤还是瞬间的勇气被抽空,居然两脚纹丝不动,一丝也退不回去。

这种胆惧心寒实比见到死了自家的狗还要惊骇,胆魄、气度瞬间化为乌有,就连正眼面对此人的勇气都没有。第三惊就是将黑夜几乎变为白昼的火光,愈想愈觉得后怕摄魂,而一片火海的方向正是族人堂兄一家,李啸云目不转睛地以仇视、红赤的怒目死死地盯着自己看,就像随时将自己融化掉了一样,然,难以置信地不往最糟糕的下场去想,然而从对面之人的脸上已然看出了不堪设想的后果。

“是……是……是……你!”一时口齿含混不清,囫囵吞枣般地结巴起来。

“看来你们都不必我亲自闯进去请了,倒也很识时务,主动从屋中滚出来,省了我不少心思与气力,要是传到外人知晓,还道我是一个登堂入室的小贼。”

李银龙顿间汗粒如豆,涔涔而出,背心透着阵阵冰凉,如置冰冷的地窖一样,面色古怪也说不出话来。这时

这时屋内的其他人也被惊动,都穿好衣服,睡眼惺忪、神智迷糊地聚到门口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爹,到底是谁胆敢跟我家过意不去,我明日就差人到县衙内寻来几名捕快,将他绳之以法不可!”说着哈欠还连天价地打个不停,处于半睡半醒的混沌状态。

这个问话的正是去年高中榜眼的李慕林,论血缘亲情是李啸云的胞弟,就是他父亲与李啸云父亲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李银龙是李啸云的叔父,但父母大仇早已将血缘亲情都一笔勾销,在李啸云此刻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比报仇更为重要的了,就算他是自己的亲叔父也绝不可饶恕。

李啸云这一代本该论字排辈是“慕”“其”“秋”“实”,上一辈(也就是二人其父的一辈是“长”、“铁”“高”、“法”),李氏族人枝繁叶茂,子女众多,每一辈人都以祖训上留下的字取名,然而李啸云、李吟风以及其父李二牛居然没有按资排辈,并非李二牛不是李家的正统血脉,而是李二牛与李银龙的老爹,在家排行老五,才疏学浅,粗鄙浅陋,不及最年幼的李元享,所以给膝下的子女随意取名,倒没有严苛地按照祖训按部就班。

李慕林不闻其父回应,揉了揉睡眼惺忪的两眼,倚在半掩的门后吃力朝外面一看清楚。

外面站着一个年纪身材欣长的年轻人,比新晋榜眼也不过相差不过五六岁,对眼前这人感到既面熟又陌生,又不禁狐疑地问道:“爹,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孩儿好不容易回家探望一趟,就不能耳根清净清净?您知道我寒窗苦读十载,终于能得一身轻松,难得清闲,就不能……”

李银龙双眼斜睨,没有回过头注意儿子,倒是片刻也不敢忽视正面的李啸云,喝道:“住口!你要是觉得乡下不好,大可不必回来。”

李慕华被训斥一顿,近似吃蔫,不敢反驳。

而李银龙的妻子也听到外面吵吵闹闹,哪还有心情安心睡觉,一听到丈夫竟在训斥儿子,不由为争气的儿子好打不平道:“怎么?儿子回来不到几日,你就要赶他出门,有你这么狠心当爹的么?”

李慕林不过也是仗借着李法华当年当任杭州知县一职这层关系才得以成就今日的荣光,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李银龙即与李法华同为同宗兄弟,加上李慕林倒也用功,考取功名也属顺理成章之事。

然而李慕林却不敢抱有一丝怨言,因为对面站着那人满脸煞气,气势汹汹,让人一眼看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在屋内不住地给给母亲连施手势,示意她赶紧退回房去。

李啸云默然而视,既然这一家三口都已出现在自己面前,倒也不急于一时杀了他们,端详着李银龙身侧两旁的一副对联,不怀好意地坏笑道:“光宗耀祖,喜报平安福满堂,子孙延续进仕禄。哼哼,这牌匾只怕言过其实,你们不觉得沉重了些,受之有愧吗?”

李银龙挤了挤眼,鼓足勇气反驳道:“有什么能不能担当,愧不愧的,我儿子亲手写的,难不成触犯了王法?”

“做没做过,你问问你的良心,也配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好不要脸!”李啸云双目红赤,近乎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丝也不能平静,李银龙既然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竟还敢故意激怒仇人,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杨慧芳一听来人气焰嚣张,就是自己也从未这样骂过丈夫,这人凭什么敢大斥他人的不是,恨不得冲上去臭骂一通,挽回颜面,驳回一些气场,竟不料李银龙双手张开,拦在门前,对妻子劝道:“他是老二的儿子,今日来是向我们全家报仇雪恨的。”

“什……什么?他……他……”杨慧芳也按捺不住惊诧的心情,语无伦次地说不出后面的话。

李啸云挺身上前一步,要他们一家三口看清楚自己的面貌,好叫对方胆战心惊,为当年所犯的大错承担后果,面色讥笑地取笑道:“这幅对联也得改改,改什么好呢?不如就叫‘以命偿命’,头飞血溅洒堂前,子孙无须再送终!哈哈哈哈……”笑声中充满仇恨,极限狂态。李银龙一家三口都不由浑身毛骨悚然,颤抖寒噤。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心神一直被面前这人彻底击溃之时,眼前一黑,李啸云已经朝他们扑去。手起刀落,三条活生生的性命就倒在了血泊中,溅洒在粉墙与地上,也将那副对联摸花了。

李啸云冷狠狠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仇人,朝他们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以示心中的鄙视,大骂道:“你们也配做我长辈,这就是杀人偿命的下场!”心愿已了,正准备转身离开这里,无意中看到了高挂在堂前的那块匾额,写着“光宗耀祖”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更难平息心头大恨,飞身一脚,将这块匾额踢成两断,狂笑道:“你也敢称‘光宗耀祖’,真是不知廉耻,也不知你能否心安?”于是乎,以剑带鞘在粉墙上写道:“以命抵命,头飞血溅洒堂前,只恨今生恶做尽,儿孙无需再送终。”后缀上“李啸云报仇雪恨,痛题于此。”写毕之后,矍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