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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同心合力挡大难(一)

天色越来越暗,黑压压的铅云就像在头顶一样随时都有可能难堪重负掉下来,微风徐过,铅云相互聚集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道道电闪,瞬间将树林照得俨如白昼,然而瞬息之后又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隔了半响,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鸣震摄着人心,就像在向地上的万物生灵发出它怒吼,展现它那高高在上,势不可挡的威风。

夜幕降临,一滴滴雨就像蓄势待发已久,终于淅淅沥沥地从天空中滴落下来,打得树叶“沙沙”声响,又像积攒了很久很久,终于不再沉寂,在此刻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来,侵淫着每一寸大地。

沈闻疾将简易的草棚搭建好了,足够四五人遮风避雨,狂风骤雨将他们困在这里,就算找个舒适安全的地方歇息落脚也是天不遂人愿,李吟风身负重伤,神智俱毁,段思君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与行事癫狂的仁来凤比试中逞强好胜,勉强靠着大理段氏精湛高深的内功与绝学周旋,但合一家三口之力终不能击退强敌,负气斗狠下又伤及心脉,需要时间精心调理休养,方能恢复功力。

既然哪里也去不了,四人只好在李吟风老家旁的树林里避雨,沈闻疾就算医术高超,在江湖中人皆仰慕,却也对李吟风心智重毁无能为力,纵是有起死回生的医术,也难治愈心灵上的重创,一切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能否度过自己那关。

段思君在他们旁边静心调息,运气打坐,希望早日能恢复功力,眼下形势更是刻不容缓,李啸云与仁来凤二人狼狈为奸,当年于“黑龙潭”亲身经历与目睹了这两个行事诡谲,奸邪古怪的恶人聚在一起,不但当着众多武林人士之面为非作歹大闹一场,而且还全身而退,就连有着“剑圣”之称的龙九五也束手无策,自己的修为与功力自然不能与高人先贤相提并论,恐怕唯有自己伯父大理国君段正言才能具备一较高下的功力,能保住一家老小性命,对于段思君来说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沈凝却形消意颓地发愣,脑中念念不忘之人自然是已堕入魔道不能回头的李啸云,她时刻牵挂,一刻也停歇不了对他的日思夜想,想着想着不禁发呆走神,一脸木然,对爹娘也似乎忘却了。

电闪就像有规律地照亮着黑夜,只在瞬息之后又消失,变得阴森晦暗;每一声炸雷响起就像给世人心里的警钟提示,千万不能平息,心神为之震荡;大雨毫无顾忌地倾泻而下,就像连接在世间与沉凝苍穹之间的珠帘,要不是四人身置一片树林之中,只怕这处地方也不能幸免,任由狂风骤雨肆掠,心神被雷电惊摄着,一刻也不得安宁舒适了。

沈闻疾忙得焦头烂额,苦于身上所带的药物有限,老天又突降大雨,时值黑夜,无法在夜不视物的情况下采集药材,无奈之下只得给李吟风、段思君二人服下一颗“保心护命丸”,一切也等到天亮之后,雨停了,再作打算,其他的事就是他也竭尽所能,一切都听天由命了……

三日之后,大雨早已停了,不过天色仍旧笼罩在一层隐晦黯淡的昏沉之中,难见天日。李吟风在沈闻疾的灵丹妙药下总算吊着命,或许也是他心愿未了,死不足惜。遭临前所未有的重挫,心里难以释怀,变得魂不守舍。

毕雅涵马不停蹄地赶回此处,见到李吟风气若游丝,魂不守舍的模样,她整个人,整个心一下都被揪起,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大哭出声,紧紧地将他抱在一起。

“吟风兄弟,吟风兄弟……”一声急躁、粗犷的声音响起,段思君、沈闻疾也为来者感到几分好奇,忍不住将注意都转向来者。

此人身材魁梧,豹眼虎口,一脸悍气,全身还穿着大宋铠甲,格外威武,神情却是十分着急,跟在毕雅涵身后,步履如山地走近过去。

他正是“岳家军”中的牛皋,当年与李吟风志趣相投,结为异性兄弟,临别之时还交给了李吟风三支狼牙雕翎羽箭当作信物,以备有朝一日,李吟风身陷困厄急难时向自己求助,没想早年李吟风已用一支,剩下的两支还是毕雅涵带至襄阳不惜千辛万苦来找自己,而军中大变,岳飞将军中所有事务交给了自己与张宪,紧张筹备志取中原的大计,原本难以脱身,不想自己见到当初与李吟风之间的信誓之物,左右为难,而且还是当年兄弟托人前来,并同时出现两支,足见李吟风情势危急,不容轻觑,立即将身负军务一并交给了张宪,让他代管几日,自己不辞辛苦地跟着毕雅涵前来严州,一看究竟。

见到李吟风失魂落魄的样子,牛皋也忍不住悲痛心酸,再看看其他三人,完全不识,但想一定是他们竭力保护照顾,方才不致自己这位异性兄弟有任何闪失。

毕雅涵也将段思君三人的伤势看在眼里,心生感激,可惜不想李吟风竟落得这样半死不活的模样,难以接受,抱着他只是痛哭流涕,悔恨自己不该在他最危难之时舍他而去。

“我兄弟这是怎么了?何人将他伤成这样,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牛皋第一个不轻饶他。”牛皋豹眼环伺,在沈闻疾、沈凝、段思君身上扫了一眼,似在质问他们,同时也在察觉四周的动静,看看有无潜伏在暗处的阴险小人,但秋风瑟瑟,除了一片寂寥与悲伤,并无任何可疑的人迹与踪影。

沈闻疾一听是为大宋屡建奇功,战绩至伟的牛皋,顿然心生敬畏,冲着他抱施行礼地如实相告:“李吟风与他一脉相传的弟弟生死相搏,苦劝回头,无奈李啸云堕入魔道甚深,无法强留挽回,最终身负重伤,加上心智颓丧,才变得眼前这样,换作常人或许三五日便能康复,可惜……可惜……”

毕雅涵深知心爱之人为何会变成这样,但她相信自己的“风哥”绝不会如此轻易被摧残打倒,反斥道:“没有可惜,风哥他只是为爹妈之死,弟弟的错感到愧疚而已,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站起来的,他是百折不饶的李吟风。”

牛皋见之不免为此动容,李吟风是个重情重义、无论遇到什么艰险困难从不惧怕退缩,原本以为他在岳飞大哥身边照顾其安危,不想居然回到自己故里,居然落得这副一蹶不振的重创,很是痛心疾首。“先生有劳了,我也相信我结义兄弟绝不会轻易被任何人打倒,想必你们这些时日里不眠不休地代为照顾,实在感激不尽,请受牛皋一礼。”

“将军切勿折杀于我,天下谁人不敬畏你杀敌有功,精忠报国的襟怀,这原本是我等义之所在,理所应当的责任,何敢受将军一拜!”沈闻疾说着就要弯身参拜,却被牛皋双手一托,整个人的身子被他稳稳地定在原地,感觉全身重量都向被他双手托住,纹丝不动,一时惊疑地望着这位身如铁塔的大汉,他脸上那股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无不让人感到心底温暖,听他道:“份内之责,岂敢厚颜无耻地受人敬拜,先生还是休要抬举我牛皋了。”

毕雅涵一心焦灼李吟风的伤势,对旁边之人的客气翰旋毫不看在眼里,却见离自己最近端坐如恒,心事萦绕的沈凝,不由问道:“沈姐姐,希望你不要存心欺瞒我,风哥……他……他的伤势怎么样了?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沈凝蓦地清醒过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间百感交集,对方是自己心仪之人大哥的意中人,却怕李啸云倒行逆施,因复仇沦落为六亲不认、恶贯满盈的大坏蛋,自己对他死性不改,若是被毕雅涵追究起来只怕会引来她的怀恨在心,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也不清楚大哥怎会变成……这……样……”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出来,含混不清,叮咛嘤嘤,细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