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似乎也早知有这个结果,没想到一切竟然来的突然,始料不及,情绪低落,志气难振地叹道:“我说前几日不见兀术亲临阵前,原来他是另有图谋,居然开始笼络朝中意志不坚,贪生怕死的权贵为其所用,加上皇上一直对我心存防备,休说我会篡位,就是尽败金人,打至黄龙,将钦宗迎回,自然对他皇位构成最大的威胁,我只知一心杀敌,虽有疑虑,却没有当回事,如今大宋苟合事成定局,岳飞也无力回天。”
“元帅可以不遵皇命,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何必裹足难行,让天下百姓再次陷入水火?”毕雅涵心知肚明这种想法无疑是杀了岳飞还要残酷,但她心有不甘,胜利在望,天下永安,却只差一步之遥,任谁都会有此想法。
岳飞苦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我不遵皇命,就算尽得中原,也会流为贼寇乱子,想我一生尽忠报国,不就是为了忠心侍主,报效朝廷么?最后因一时不忿,只会落得晚节不保,累了一世英名。既然要召回我回京面圣,岳飞从命就是了。你也毋需多言,我自有安排。”
毕雅涵欲言又止,深知谁要是面对此事也会为之焦灼不安,能像岳飞这样竭诚一片,明知服从只会凶多吉少,却坦然应对,无惧无畏。
岳飞很快从悲惋中痛苦地走出来,一脸平静,全身微颤地站立起来,就算谁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忠心不二、顶天立地的抗金大英雄此刻心里已是剧痛无比,大有不甘,可惜他效命的是一个昏庸无能,难以扶持起来的朝廷,“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君主无能,却是能自毁长城。”既然辅佐的天子怀疑自己,其中必然有奸邪小人从中作梗,君与臣之间存有误会,是该自己亲自回朝向赵构据以力争,晓以利害,重新争取再战金人的机会,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岳飞绝不会轻言放弃。
毕雅涵知道一切都回天乏术了,但岳飞是大忠大孝之人,即使效命的朝廷不再信任自己,也不会临阵倒戈,忤逆犯上,那就毁了自己一世功名,成为万事唾骂的罪人。明知向朝廷服软认命,只怕凶多吉少,但岳飞就是这样一位心地淳善之人,他即刻招来各营统领,将金牌摆在桌上,毫不避讳地让大家看个清楚,即在商议军中要事,自己也不必参予,独自一人走到帐外,为岳飞犹感抱怨。
帐外依旧操练正急,士气高振,无论先锋还是小校,无论身经百战的老兵还是新晋入幕的百姓,都在热火朝天地训练最为实用的杀敌本事,一切似乎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平静,但是却又那么沉闷,似乎暴风雨前夕都这般寂寥,沸腾……徜徉无事,在帐营之内四处转悠,竟发现岳飞不但将每位将士训练得神勇无畏,而且还应对金人、沙场、局势等变幻,即时改变自己将士们的训练战法,不断更换精良锋锐,破敌破阵的武器,刀斧手,盾牌手,弓弩手,神枪手,神骑手……三军将士又因职能不同,各自操练着擅长的战法与本领;再看还有冲锋陷阵,摇鼓纳威,传令送报,步骑配合默契等等,无不士气正旺,每人都洋溢在重复河山,志在必得的振奋之中;再看兵器库里,除了精良锋利的各式十八般兵器外,还应对战场所需锻造改进兵器,有能破金人甲胄的弓箭,又异常锋利的麻扎刀,威力惊人的硝石,火药……一应万全,应有尽有,直到了书房文资哪里,却找不到一部由岳飞亲手所书的兵书,就连他二十年来亲临沙场,每战必胜下来的经验之谈不遗墨半字,心里已是为之深深震惊感动。
约莫一个时辰后,岳飞于校场向全军将士誓师,这次不是发号施令,更非褒奖惩治军中功过之人,反而是下令各营即刻收拾行帐,迁徙鄂州驻兵。
岳家军犹如炸开了锅,响起鼎沸的反对与抱怨之语,但岳飞都一一平息下来,深明大义,英明神武地劝慰每位将士,无人为之痛心疾首地垂首丧气,很快井然有序地收拾一切,退出朱仙镇,行阵整齐,步履一致地朝向南方方向,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原本此刻若乘胜追击,痛击穷寇,定能打得金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从此不敢再踏入中原腹地半步,然背道而行,任由金人滋长嚣张气焰,所得州县只怕又重回这群虎狼之手,还未好好庆祝重见天日的失地父老乡亲,更是心痛如裂,伤心绝望。
听闻岳家军要放弃刚刚浴血奋勇,激战恶劣,从金人手里夺回的要隘名镇,却不想这一切对于当地百姓何其痛心疾首,不少百姓截道阻拦,哭声哀郢,相求于岳飞元帅马前,痛哭流涕相求千万不能班师,好不容易要见天日,如这一走,必然遭到金人的反攻倒算:“我等戴香盆、运粮草以迎官军,金人悉知。官人去,我辈无噍类矣。”哭声恸天,谁人不为感动。
岳飞也是迫于无奈,含泪取诏书出示百姓,叹息大喊道:“吾不得擅留!”继续朝南行军,于是乎,哀啕哭喊震惊四野,百姓一路追随,直至蔡州,岳飞于心不忍,生怕金人若是得知前来偷袭,必定祸及无辜百姓,于是停驻五日,护送百姓迁移襄汉后再将队伍带至鄂州,岳飞则只身前往临安朝见面圣,军中大事全由牛皋、姚政等人分担主持。
兀术回到开封,以声东击西重夺被岳飞收复的河南城镇,岳飞于班师途中得闻噩耗,不由仰天悲叹怨呼:“所得诸郡,一旦都休!设计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回到朝廷面圣,再无以往的慷慨激昂,愤慨陈词,亲书上表让其卸甲归田,从此不再言兵。但皆遭高宗一言否决:“未息戈之日不得同意!”
与此同时,还削了其他两位最为功劳最大元帅的军权,韩世忠与张俊也在其列,虽位至相位,从此领兵打仗,驰骋沙场之事却与这三位中兴大宋,功不可没的大英雄无关,官至枢密使一司,将他们的兵权卸了,不再掌握重兵,对金造成任何威胁,更无以兴风作浪,总之就是空有其名的闲职罢了,相比他们个个神勇威武,各自怨声长叹唏嘘。
同一年,绍兴十年,另一方面,李吟风找到被仁来凤掳走的婴儿,然而却听闻到另一个噩耗,因韦太后生怕往昔于金人帐下为阶下囚的丑恶****暴露于世,有损她的威严,加之秦桧也受过金人恩惠担忧败露,与韦太后媾和逢迎,对高宗不住施压,将赵瑗瑗这位落难公主残害致死,巧立名目,以冒充皇室,罪不可赦为由,酝酿一大谜案。
李吟风抱着不满一岁的孩儿,却救不了弟妹性命,堪遭打击,与李啸云见面,了结最后的恩怨,并告知他赵瑗瑗身遭不测的惨痛消息,然而李啸云却漠不关心,面对这么一个心冷无情之人,二人又一次展开激烈的搏杀,龙争虎斗,风云变色。
二人武功都已更上层楼,达至随心所欲的境界,又激斗三日三夜,难分胜负,李吟风不时担忧孩儿饿了,停歇打住之余为其细心照顾,李啸云仍是铁石心肠地对待,这才让李吟风痛恨切齿,怒不可遏,终于于第三百七十二个回合之时,心下一横,以一招“风卷残云式”将其毙命,结束了长达十五年之久的兄弟反目。
其实李啸云死亦未死,或许跟赵瑗瑗之死一样成为一个不解之谜,他早具神功,已臻化境,要取其性命谈何容易,只是为了平息这场恩怨,不再过问世事,所以诈尸假死吧,或许是练成了“身外化形”的上乘武功,以形代死,倒也不得而知了。
少林寺内,戒律堂,列位首座端坐堂内的蒲团上,低颂佛语,梵音绕耳,给人一种平和安详的舒适,本悟方丈正坐殿前释迦牟尼佛像之下,堂内香薰弥漫,烟雾缭绕,犹如给人一种超然解脱的恬静,殿内观音、力士像庄严肃穆,辟邪诛魔,尽驱恶念,法螺、法塔、法刀林立高悬,预示着心魔难侵,“可还,你今日可真放下尘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心无杂念地皈依我佛吗?”
有人心平气和地应道:“弟子可还已造杀孽甚深,罪不可赦,今时此刻也不敢妄想能得到神明佛祖原谅,甘心受戒悔悟,以减心中罪衍,让其受尽三十三煎熬之苦,达三重天之境,光大佛门,潜心修行。”
“本性!”本悟称道。
“弟子在!”本性合什行礼地应答。
“从今往后,可还就由师弟你代为监督,他已断绝红尘,竭心诚意地入我佛门,忘其世俗恩怨,望其严加监督,不得有误!”
“弟子谨遵方丈师兄法旨,不敢丝毫懈怠!”
可还跪于殿前下列,缄然不语,口中念念有词:“世间苦厄皆加于身,然只能伤我肉身,不得毁我心神,唯南无阿弥陀佛普渡众人,以解吾辈罪恶,无色相,无我相,无恹恹相,无虚实相,无恩怨相,无苦无痛,往生极乐!”
“剃度,持戒,赐法器,纳入释门,从此断绝红尘,一心向佛。”戒律堂本根朗声高呼!殿内须发如败草飘絮,一撮一撮地跌落地上,可还心如止水,一片秋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