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对答如流:“本人韩世忠,绥德人,年十八,现在乃是党万将军属下一员马前小卒。”刘世光很是满意与期许,又不想扫兴,立即又道:“好个韩世忠,本将军最重有勇有胆的好汉,今日若你降伏此马,不但先前的百夫长是你的,就连这匹战马也归你所有,不知你有这份勇气和实力没?”“将军,属下并非勇夫,也不是专程为名利而来,只是见它将被处死,心有怜悯,既然将军爱马视命一般,属下自然不敢败了将军雅兴。”刘世光倒对此人越来越有兴趣了,竟然只是心疼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而心软,但自己又岂是会一人的同情擅自更改决定的出尔反尔的人,何况这里的人都听命于自己,所谓军纪严明,一言既出,无法收回,要不然朝令夕改,自己算什么统帅,不由冷笑:“我倒欣赏你的勇气,可惜你若再不出手,那良驹也快变成死马了。有空说服我,不妨拿出本事来,让大家信服。”说着,从党万身侧抢过一张弓来,准备挽弓搭箭,对准校场之中横冲乱撞的野马。随时箭发激射,将这匹遒劲良驹置于死地。
韩世忠知道主将一言胜过九鼎,自然不是轻易改变初衷决定,但他说的也有道理,想要救别人,必须有这份救人的胆魄,反则,祸累牵连,韩世忠闻那野马在刚才被众多勇士训导无效后变得狂躁起来,激发了野性,在校场中间四处狂奔,欲寻得出口准备逃逸此处,而校场周围执枪把守的守卫已然不会心生怜悯,都已持枪对峙,准备格杀,刘世光身旁的亲信更是弓已满,弦即发,随时给这匹主子已经放弃的弃子最后一击,在周围湊热闹观看或令自己丢了脸,吃了亏,弄得狼狈的都想杀之以寻报复,方泄恨解气。
马有灵性,知道自己将凶险即刻,自然更加暴躁不安,向人群之中急逃,未带兵刃者避之唯恐不及,连忙躲开,有几个跑步及的有被踢倒划伤,混乱一片,韩世忠刻不容缓,朝飞奔的野马冲去,这是自己的初次逞威,自然不能让大家瞧轻,要出力必定全力以赴。
韩世忠犹如一头猛虎向野马扑去,他要将多年的积怨与报负都付之今日的崭露头角之上,既然是博弈赌运,当然放手一搏,看清野马额头,右手伸出,借助飞奔冲力与奔驰的野马对决起来,以试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刘世光与众将士见状,不由大惊失色,暗自都叫惊奇,这与重达三四百斤的野马硬碰硬,这人疯了不成,何况双方都
是在飞奔之下,碰到一起,只会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一条。
一下或担忧、或暗笑、或惊叹、或吓呆了、或双手掩面,不忍见此惨状,血溅当场各怀其情,不一而俱,嘈杂混乱。
谁料韩世忠岂是那种冒失无心之人,往往胆大者心里明亮的很,就算没有十足把握,自己也能全然身退,不至于命丧当场,那样死的也太不值得,甚至可笑不自量。自己不能死,至少不会是现在,还有那么多未了之事,一声大喝,与野马撞到一块,所有人惊呆称奇,每想到此人真将野性难驯的狂躁牲口给停下了,一声长嘶,野马的首脑被韩世忠紧紧按住,更激得犹如野兽,双目红赤,没想到被人断了去路,很是气恼,尾巴狂扫,后蹄凌乱跶着,溅起尘土飞扬。
韩世忠右臂上青筋贲起,像蚯蚓蚂蟥一般依附在上面,让人看了不禁冷噤。韩世忠脸上冷哼:“听话,否则让你痛苦一番,是乖乖的呢?还是痛打你一番,给你教训后在听话呢?”这般情景让人见了不
免发笑,此人不但脑子不正常,估计还是个疯子,更是个嫌活得厌烦的急鬼,但刚才他那制服狂奔骏马的千钧之力,无人能及,很少人敢嘲笑讽刺。都静静地看他怎样降服此匹良驹。马自然作为人类最亲近的伙伴,朋友,自然通灵,有时声音、气息、眼神、举止等等都会是让它们记住的特性,一经记住,深刻脑海,形成独有的交流方式,永世不忘。
刘世光见韩世忠不但具有无人能匹的大力,更难能可贵的是心细如縝,连连嘉许赞叹地点头,暗自称赞叫好,此人日后必定大有作为,前途不可限量。谁料野马难驯,岂非三言两语就能从原始野性脱离开来,又使出全力超韩世忠冲撞,韩世忠眉头一皱,暗自苦笑,明知并非易事,更激发内心兴致,人有时善于挑战冒险,突破极限,不可用常理推测的怪癖更是异于畜牲的区别,这点毋庸置疑。
手上劲力又加大几分,连汗珠也犹如晨叶的露珠,渗渗而出,一咬牙,闷哼,一瞪眼,大喝嘲笑道:“看来真要令你这畜牲记住什么是痛,才能长记性。”身子已经后退了三尺有余方才止住身形,地上划出一道深及两寸的沟痕,看样子一人一马算是杠上了,一方不服输难以善罢。
野马又似遇到极大的阻力和障碍,不得前行半分了,眼里没有血红的凶暴狂躁,开始遇到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开始乞求哀怜,像人般有委屈的泪光,韩世忠撇嘴不屑,知道它在使诈,还让自己大意后逃走,自己哪有这般好骗,借马首手指一紧,劲力蕴含,抓住马首,双膝微弯,脚下一蹬,整个人就像灵猴攀树,雄虎扑鹿一样翻身上马背,双脚分与马背两侧,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夹住,屈身低俯,左手抓在整齐长鬃上,右手在马的脖劲处轻轻爱抚着,像是多年相处的老朋友一样增进感情。
野马低头俯首,发出“噗,噗。”之声,像似不在反抗挣扎,约莫片刻后,已然温顺,与前些时候截然不同,判若两类。刘世光见他
驯服马这一景像,不但智勇双全,还柔情似水,勘校绝伦,不由连声拍案称奇,大赞道:“果然精彩,好,好,好。来人给马上鞍佩缰,将它赠予韩兄弟。”众人在刘世光的称赞下,不在小瞧韩世忠,不时投以钦许目光,连连拍掌称好,赢得精彩。
韩世忠下马,走向校场中央,与刘世光四目相对,拱手谢礼。
刘光世哈哈大笑道:“此马真乃神勇,但还是在韩兄弟手下俯首认命,连我都佩服你的神乎其技,刚才的诺言悉数应承,你可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报来,我极力答应。”“将军客气了,属下不敢奢望其他,至于百夫长一职,我望将军收回成命。”
韩世忠还未来军营三月,若是此次被逾格提擢很难让许多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信服,所以才恳求不敢贪功冒进。
刘光世倒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早看出他心中疑虑,笑道:“韩兄弟就不必客气了,我素来赏罚分明,唾出成钉,不能更改了,再说我是让你当驯马的百夫长,难道也要拒绝不成?都说骅骝逢伯乐,驰骋遇王良,韩兄弟乃当世罕有的勇将,岂能埋没于槽篱之间,难道你就不想建功立业,上阵杀敌吗?”
韩世忠只是对军中职务还未弄明白,一听这个百夫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惟有摇首苦笑,连忙谢礼道:“多谢将军赏识,不计刚才冒犯,属下自当不辱使命,竭尽所能,为大家驯出最好的战马,上阵杀敌。”
“好,韩兄弟真豪爽,我想你的本事不止于此,驯马一职只是暂时,就先委屈将就下吧,日后功勋卓绝之日,就是你升官发财之时。”说罢,刘光世又是一阵大笑,令众将士也嘿嘿发笑,让大家忘却了刚才的紧张忿恚。
韩世忠挠首傻笑,觉得他说的甚有其事。一片欢声笑语萦绕整片校场。
刘世光见兴致也过了,了却了一桩美事后,向自己将营准备休息去了,临行前又对韩世忠问道:“此马需你好生照料,日后杀敌用的着它,还有你叫它什么?”韩世忠转首望向这匹费了点工夫降服的良驹,见它通体乌黑光亮,刚才与自己对峙较劲时,抚摸到流的竟是血汗,加上身高七尺,体壮力大,鬃毛整齐,四肢健硕,完全就符合书中所说的大宛名种——汗血宝马。
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名,自己又大字不识一箩筐,惟有傻笑,不敢妄断。
刘世光淡笑,指着这匹好马赞道:“算你捡了个大便宜,我看叫‘雷云’如何?通体乌黑,狂暴似雷,奔跑如电,真正适合那雷雨交加的云朵。”韩世忠大悦,连声谢诺!
刘世光心感欣慰,一双眼睛直盯着韩世忠打量,喜极于形地道:“我当着众位将士的面扬言无人收复便将其射杀,现在兄弟勇武过人,胆识超群,驯服烈马,所谓千金易得,良士难求,这匹宝马就依照事先声明那样,谁有本事归谁,现在他便是你的坐骑,望你好好待之,早日上沙场为国效力。”
韩世忠不敢相辞,心里大快其然,自己驯马有功,大有与其烈马感同身受,起先烈马未遇真正的主人,而自己何尝不是没有一展奇能,任人唯用?想不到在这一刻起,这匹名唤“雷云”的良驹遇到了自己这样的伯乐,而自己的桀骜不驯也遇到了第一位真正的伯乐,朗声答应道:“承蒙将军错爱,韩世忠定不负重望,好生待马,为大宋平息止戈,天下太平,百姓安宁尽好其职。”
刘世光点头称意,大笑豪迈地转身回营,校场上众位也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各司其责,刚才在驯马时受到挫伤的几人在同伴的搀扶下也都前去包扎治伤,尽快投入操练本事中去,这样才不至于西夏人来犯,手忙脚乱,丢了性命。韩世忠心里畅快也不得表迹出来,倒是牵着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一样到马厩中干起自己的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