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吟风这个乞丐外,其余就还有一个面黑精壮的年轻人,一身劲装打扮,没带什么防身兵器在身上,也跟李吟风一样不顾四周的人,就算这里发生打家劫舍之事也漠不关心,根本打搅不了自己的兴致;还有一个胆怯的樵夫打扮,只是不同的是此人战战兢兢地环顾四周,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一顿饭吃得左顾右盼,不时两眼直骨碌地打转,疑心担忧着。
李吟风见了也敢此人怎么如此胆战心惊的样子,说不出的奇怪,不过那里奇怪,自己也一时说不上来,就是感到好笑一个樵夫如此忧心焦虑的样子,怎么能够独自一人在深山之中打柴?奇怪归奇怪,李吟风可没有什么兴致管这些闲事。只要自己吃饱且管他人生死安危。
剩下的就是两名道姑,一身缁衣素布,一老一少,也是安分地吃着自己的饭菜,年长的那位笔直地坐在长木凳上,举止端雅地喝着清香的毛峰,顿了一下又举箸下筷,夹着青菜豆腐之类清淡的菜放入口中,那样子让人觉得凝视永恒般沉醉其中,被之深深吸引,加上外表清秀脱俗,活脱画中仙子下尘降世,又像观世音活生生地来到人间,解救人间的疾苦辛酸来到,年纪差不多在二十一二上下,左手臂弯上搭着一根拂尘,右边的桌子旁依靠着一柄松纹古铜朱雀剑,她伸手随时可以触碰到,以备不时之需,加上她十指如葱,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吃了几口饭菜后又双手翼翼小心地端捧起毛峰品茗,简直是在享受,旁人见了也觉得这样吃饭也够繁琐和累的,不过对于她这些动作像是平时修养,不像是在娇柔做作,有点怜惜体谅,反而也很陶醉,很痴迷,很触目惊心,恨不得上前将她好生服侍,连李吟风这样七情六欲还未成熟之人见了都有种迷惑感染,不知自己是吃自己的饭,还是先欣赏这位超凡脱俗的仙姑再说?
犹豫未决,真是差点赞叹出生,只恨乡间野外出生,没有读过什么《洛神赋》、《罗敷》等,要不然也要用这些优美的诗词好好褒扬赞赏。但自己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也素来有话直说,从不做作,至于什么“其行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碧月。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劲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綽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
自己更没有“行者脱其帽,耕者忘其犁,”的赞美,也没有“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媂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的彷徨与入神、忘我、失措;反而见到这般“提讯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则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李吟风正置青春年华,见到神仙般美眷哪能制得住心猿意马?只是一阵面红耳赤,羞赧愧色不敢再仔细看下去了,生怕有非分之想。再看她旁边的那位小道姑,也长得眉清目秀,贝齿皓洁,黛眉如墨,唇如涂朱,俏丽的面孔上真有种粉黛无施,浓妆淡抹的清丽脱俗,不过年龄在十五六岁之间,与自己相差不大,可惜有点自惭形秽的黯然,看出这二人是师徒关系,没想到也会来此间吃斋喝茶,意图歇息。
那栾姓大汉一双贪婪、不怀好意的獐头鼠目更是直愣愣地盯着她们二女目不转睛,简直就是一阵亵渎,忘却了手中的筷子,一口美酒,一阵惊叹地拍案叫绝,真有点垂涎三尺的恶心。
不过他色心大甚,似在一边喝着美酒,一边欣赏着眼前的风景,有点秀色可餐的讥诮与讽刺。拿拂尘的道姑不值一屑地大晒着:“施主,望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空空,一梦如是,美貌丑陋也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刹那芳华之后,你我皆是世间尘土,红粉枯骨的道理你还是不明白,涵儿,师姐今日告诫你一句,世间最无情的就是面前这些臭男人,而最毒辣的就是我们这些姿色天香的女人,可悲可叹的竟然是贪嗔痴所以要成正果,必须四味、五觉、六根清净,记住了吗?”
那个叫“涵儿”的少女道姑两眼如铜铃般地直闪闪发亮地盯着师姐看,似乎明白,又听得模棱两可地应道:“是,师姐,涵儿谨记教诲,决计不会让世间的臭男人接触我的身子的。”
“嗯,这就是了,好好吃饭。”说完又是慢条斯理地吃着桌上的素斋。
栾姓大汉被他们羞辱得面上红赤,但又完全不知她们再说些什么,只是有气,可无论如何也不敢撒将出来,反而心里舒坦极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提着酒壶站将起来,看样子似要施行自己的意图,展开心中的想法。
李吟风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上,知道这个泼皮早就垂涎这师徒的美貌,一直在旁伺机不动理智地冲动起来,果然还是把持不住,终于要有所付之行动了,真不知是该阻止还是呆在原处不动,彷徨未决。
自己也决计不是这个泼皮的对手,上去也只是自取其辱。着急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栾姓汉子冷哼一声,反而走过二位道姑,那一瞬间,李吟风的心都差点跳出胸膛,就连呼吸也不敢大喘息一口,生怕这畜生不如的东西真对她们师徒二人干出什么泯灭人性的事来,谁料大出自己意外,他竟径直走向自己,将酒和佩刀重重地往李吟风面前的桌子上一甩,坐了下来,一双醉眼闪烁地看着自己,笑道:“丐帮的小兄弟,在下栾胜,想借此机会认识下小哥,不知可否赏脸交个朋友?”。
李吟风知道这种人没有对那中间坐着的出家人有非分之想,心里放心,宽慰许多后又感大为诧异,他竟然好心结识自己,这有点天方夜谭的可笑,不过自己抱着宁可息事宁人,也不愿多结下梁子,不如卖个颜面,不会少了什么,还是两害之较取其轻地答应道:“原来是栾英雄,在下李吟风,久仰久仰!”
“李兄弟爽快,我着实喜欢,不妨一起喝酒吃肉,大快朵颐愿否?”
李吟风摆手道:“在下不过弱冠之年,滴沽不沾,实在不好意思。多谢你成全。”
栾胜惊得两眼发直地道:“哦,原来风小弟还没有尝试过世间的最美滋味,很遗憾啊,不过在下最敬重江湖豪杰,索性跟你做个朋友,在此之前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知你有兴趣么?”。
李吟风犹豫了,他怎么知道这个叫“栾胜”的到底是歹还是善,一来先是故意给自己下套,心里没有尽早防备,没想到此时欠缺深思熟虑会给他人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自己追悔莫及。
栾胜酒意上涌,有点支撑不下去了,随时发作,原形毕露的后果真让李吟风不知所措了,栾飞尽力恢复意识地道:“风小弟,你想错了,我就算不是光明磊落的英雄豪杰,倒也并非无恶不作的歹人,你不时看着坐着的仙姑我就一目了然了,不过放心,我栾飞再无耻也不会对出家之人有非分之想的,天下三毒,砒霜、鸩鸠、尼姑,她们虽不是尼姑,却是跟尼姑一样的道姑,她们最是晦气,所以我栾飞最不敢接近她们,你放心便是。”
李吟风真有点大为意外,没想到这个十恶不赦的泼皮倒还有几分原则,虽说这个原则一窍不通,但能救她们性命也算功德一件。自己却感到好笑,看了看中间的一长一少的道姑,那年长的怒目圆睁,黛眉直挑,冷哼一句,谁会受得了这种羞辱,真恨不得把栾飞剥皮抽筋方才解恨,是啊,江湖中人最看重名节,甚至强过自己的性命,今日不但亵渎了自己的容貌,而且还出言不逊地羞辱了整个出家清修的释道中人,让谁也听不想去了,可是她还是格外地镇静,胸口起伏不定,最终还是抑制下来,她刚才也是羞辱了栾胜甚至当场在此的男人,那口诛舌伐的功夫不是谁能比较的,谁让泼皮栾胜在场,这就叫做秀才遇到兵一样,出家人碰见泼皮也是种禁戒吧。
“我没有为难丐帮兄弟,你若答应我件事,这柄宝刀就送将予你,如何?”
李吟风知道无功不受禄,何况自己与此人非亲非故,他让自己做的岂是什么好事,还是支支吾吾地道:“这这这个”
栾胜将刀毫不迟疑地推向李吟风,又道:“我绝对不会让兄弟为难,答应这件事绝对不会违背良心,违背天下正义,更不是有违公道的事,你可知道此刀乃昆仑铁锻造而成,世间少有,重达二十八斤六两四钱二,不折不卷,削铁如泥,断金切玉,刀刃毫发无损,可谓是绝世宝刀,都说宝刀赠良士,佳人配英雄,这把刀在我身边只会是委屈,我想有朝一日得你所用,如虎添翼,更能发挥‘昆吾石’的长处。”
说着这把宝刀的好处,像是生平最得意的东西,也好像是在夸奖自己身边最挚爱的妻妾一样,沾沾自喜,美不胜收,口沫横飞,眉飞色舞。
李吟风皱眉,更加将欲之,却不敢强人所难的不舍,说道:“既然你如此深爱这把宝刀,何以无缘无故送给我呢?我李吟风从来不贪图便宜,更不会夺人所爱,不是心甘情愿,我也不值一屑的,那怕金山银城。再说了,你还未说明要求我要办得到底是何事,如此收你东西,岂不是我拿人手短。”
“好志气,我更加喜欢了,这把刀珍贵非凡不假,但要得以所用唯你不可,更何况带着身边,也不能当银两挥霍,消饥解渴,有时反而在我身上成为累赘,今日索性见到丐帮弟子,昔日念在曾救过我一条性命的份上,不送你送谁?”
李吟风真不知道这个泼皮是存心赖上自己,还是喝酒真喝多了,糊涂到竟将如此贵重的宝刀送给自己,但越是拿捏不透,琢磨不清的事,越是犹豫,还是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栾胜着急了,忙说道:“此刀真是百里无一的好刀,我与你公平交易,又不是真白送给你,何必多虑?”
李吟风这下转动了兮脑筋,又道:“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讹诈蒙骗我呢?到时候我吃了官司,被送进衙门,也是自讨苦吃,我只是一个叫花子,除了这顿饭钱,一穷二白。买不起,还是拿走吧。”说完,将这柄宝刀又推了回去,李吟风经过风霜侵淫,变得少气老成,如不仔细看或是问清实际年龄,根本看不出他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栾胜狡黠地一笑,没想到这个叫花子居然食古不化,还是有心巴结讨好,说道:“少侠你大可放心,我决计没有向你讨要银两的意思,只是说了,你只需答应我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这柄刀就归你了。”李吟风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喜欢,想起吕二口这个大哥,他号称“刀绝”,只是没有亲眼目睹下他的刀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也没有看到宝刀的模样,心里一直对宝刀这个情节难舍难分,如今居然有人无事献殷勤般地要送刀,真有点爱不释手,可是却要装出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这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